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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昆布叫得急,宋延年只披了件外衫,一头青丝披散着,只额上扎着一条两指宽的青巾。

黄媒人抬头多看了两眼,不住的叹自己方才没眼光,门房外头那糙汉子算什么肆意风流?

这才是真的肆意风流啊!

他抬眸看过来时,只随意的一个目光,自己的老脸都要红透了。

黄媒人喜滋滋:真想不到,原来上次帮自己忙的好心道人,他就是知州大人啊。

……

宋延年扯下额畔的青巾,好似一阵风起,柔软的布条有了自己的动作,不过是须臾的时间,青巾裹起那披散的青丝。

“咱们走吧。”

黄媒人扼腕,虽然此时这宋大人如芝兰玉树,但她还是喜欢方才那肆意风流又自在的模样。

宋延年回头,再次招呼道。

“走吧,翠翠姐。”

黄媒人几乎要醉了。

天呐,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翠翠这个名字是这么的动听……

“哎哎,好嘞,走走,古老爷子知道路在哪里,咱们让他在前边带路。”

古老爷子拄着拐杖上前两步。

宋延年见他面上有愁苦之色,安慰道。

“古老爷子莫急,您家孙子不打紧。”他顿了顿,轻声道。

“满打满算,我也算是婚礼上的宾客,这事我一定尽心,再说了,上次我和您家孙子有过一面之缘……它是有造化的。”

言下之意,这次灾劫并不会有性命之忧。

古老爷子心里微松:“哎哎。”

一行人要走,张谷安忙不迭的开口。

“大人,那倩娘,不不,就是那纪姑娘该怎么办?”

宋延年回头。

是哦,这里还有一位苦主。

“纪姑娘那边没事,等林姑娘伏法,明儿我和你去一趟纪家,到时,我将花瓶拿走,再给纪姑娘画一道清心符,她便能醒了。”

张谷安心里有二十五只耗子在百爪挠心。

简直是一刻都等不得了。

哀哀道,“大人……”

宋延年对上他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叹了口气,真是可怜天下有情人。

他速速的画了一道清心符,递了过去。

“这么迟了,你还能去纪府吗?”

“能!”张谷安重重的点了下头。

他可是纪家正牌的未来姑爷,想到纪倩怡并不是变了心,而是被人使了妖法,张谷安眼里燃起熊熊的怒火。

倏忽的,他的眼里又转了温柔。

差一点,差一点他的倩娘就叫人害了去了。

……

临行前,宋延年交代道。

“那花瓶搁在那里别动,等我明天处理。”

张谷安忙不迭的应下了。

……

宋延年宽袖拂过,一股白光倏忽的钻进前方的古老爷子身上。

古大米感受到这股精纯的灵韵,忍不住动了动胳膊腿儿,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年轻了几十岁,整个人身轻如燕,浑身是劲儿。

宋延年:“走吧。”

古老爷子往前,借着这股精纯的灵韵,不过是短短的迈出两步,整个人便已经在数丈之外。

他从来没有将缩地成寸的法门用得这般好。

古大米忍不住回头看宋延年。

宋延年冲他点了点头。

就连黄翠翠也因为站的那方土地在宋延年的控制下,能够紧紧的跟上。

古大米放下心来,这才继续往前。

无数的屋舍在他周围倒退,不过是须臾的时刻,三人便由东湖州城的署衙,来到了城南的八昭街。

夜晚的八昭街本该是寂静的。

但是因为陈平峰以及他家小子的捣乱,这一片屋舍犬吠叫声不停。

林宅中,林静慧瞪了瞪院子的西南角,那儿搁了一个竹编笼子,里头装着吱吱吱乱叫的好些只老鼠。

瞧见她的目光,老鼠的身子抖了抖,随即更慌乱的相互踩着彼此,叫声更急更慌了。

古大肉瑟瑟发抖的将媳妇小花护在角落,心里不断的呐喊。

爷爷,爷爷,爷爷救我!

……

院子里点了两盏的烛火,幽幽暗暗的角落里,老鼠的眼睛似红光一点点。

林静慧是一点也不怵。

她烦恼了一会儿这犬吠声,便又将视线又重新的落在竹编笼子中。

片刻后,她冷哼了一声,随即从角落里翻出个磨刀石,又给自己打了一盆的水,这才开始霍霍磨刀。

陈平峰家的小子陈克珂踩在他爹的肩上,趴在围墙上看到了这一幕,眼睛瞪得老大了,当下便低下头,压低了声音,小声道。

“爹,爹,不好了,她开始磨刀了。”

陈平峰想骂娘,“你别晃,这一天天的吃什么的你,沉死了。”

陈克珂连忙重现扶好,犹自不放心的补充道,“爹,你可得把我撑好了,我要是出事了,娘得捶死你。”

陈平峰:……

“你快想法子救恩公家的孙子孙媳吧,好歹你也是当人家叔叔的,要是它们被宰了,你也得被你娘捶死。”

陈克珂当下是不敢怠慢了。

他着急的探头看院子里头,最后心一狠,压低了声音,道。

“爹,回头我要是进去了,你和娘可得去看我,还有啊,和恩公说一声,让他和牢里的乡亲打声招呼,让它们不要啃我的耳朵和脚丫子,我这是亲眷!”

陈平峰:??

什么和什么啊!

接下来,他便听见自己这瓜娃子扔了个石头到院子里,嬉皮笑脸道。

“美人,你这是磨刀吗?”

“够辣够呛,我最喜欢小辣椒了,够劲儿!”

陈平峰:??!!

他忍不住拧了拧陈克珂大腿旁的肥肉。

这么油腻腻的话到底是哪里学来的。

陈克珂心里委屈,龇着牙踢了他爹一脚。

别闹!

也不看看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林静慧听到声音惊了一下,她抬头看去,正好看到陈克珂龇着牙的怪笑模样,当下蹭的一下便站了起来。

“哪儿来的登徒子。”

她横眉冷眼,黑幽幽的眼睛朝人看来时,分在的吓人。

陈克珂冷不丁的打了个激灵,正在打退堂鼓的时候,眼神落在那被磨得铮亮的尖刀上,他陡然又有了气势。

他不能退下,他退下了,恩公家的孙孙就该出事啦。

陈克珂硬着头皮,嘻笑道:“美人,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我不是登徒子。”

林静慧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直把他看得心里发毛,只见她的眼睛好似有幽幽的光一闪而过,陈克珂见她嘴里微微张,好似在念叨着什么。

陈克珂竖起了耳朵。

林静慧没什么表情,“……以气合气,以神合神,神灵祝我……疾!”

她掐了个手诀,接着一道黄色的光倏忽的从她莲扣的手势中飞出,黄光带着凛然的姿态。

在猝不及防的时候,黄光没入陈克珂的嘴里。

陈克珂忍不住咕咚一声,用力将黄光吞下,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当下便掐着脖子,身子也是晃晃悠悠的。

陈平峰急了,连忙将陈克珂放了下来,手脚无措的看着自家儿子,压低了嗓子,道。

“怎么了怎么了?哪儿不舒坦了。”

陈克珂眼里含泪,手指着自己的嘴巴。

陈平峰一看,立马吓了一跳,只见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家儿子的嘴巴都破了,肿胀得不像话,他也慌神了。

“没事没事,天亮了爹给你找大夫看看,别怕啊儿子!”

就在陈平峰胡乱安慰的时候,周围的空气似有波动感,就像是水波一层层的漾开。

陈平峰瞪大了眼睛,“老婆子?!”

黄媒人一眼就看到了狼狈的两人,当下便快言快语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你俩真不中用!”

“恩公家的孙孙和孙媳没事吧!”

陈克珂幽怨,他到底是不是他娘的儿子了?

他都这般模样了,他娘也不见关心。

宋延年侧头看了看陈克珂的情况,这是请神降罚中的口舌之罚。

他掐了手诀,一道灵韵朝陈克珂飞去。

……

看到这莹莹白光,陈克珂心里叫苦不迭。

又来!

吃完黄色吃白色的,他这心里真是不踏实啊!

不同于方才那似刀子尖锐滑过,这道莹白的光好似那山间的清泉,清泉淙淙,带着沁凉又清冽的气息。

不过似片刻的时间,他嘴里的疼痛便消失不见了。

“爹,我没事了,我没事了,哈哈。”

“一点都不疼了!”

陈克珂欢喜不已,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就他口齿有些含糊的毛病也没了,这样说起话来有几分他娘的风范,声音清越,犹如炮竹一般。

……

宋延年凌空画了一道符,他以食指点着着莹光发亮的符文。

“疾!”

话落,符文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压向林宅,宅子陡然出现一道黄光,这一白一黄的光亮在半空中碰撞,瞬间激起一股激荡。

两道光碰撞时,平地起了一道风,风将宋延年的衣袍吹起。

陈克珂一脸崇拜的看向宋延年。

天呐,高人!

这一定是个高人!

瞧瞧这,就连震荡的袖袍,还有那微微飘动的发丝,都和常人不一样!

陈平峰无奈,侧头念叨道。

“老婆子,你瞧咱们家珂儿,多大年纪了,男娃子还整得和女娃子一样……”简直没眼看!

后头的话他没有说完,因为他家那更大年纪的老婆娘,眼睛晶亮的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更是没眼看!

陈平峰:……

当真是生子类母!

……

黄光一点点的缩紧,白光越来越甚,最后以压倒性的姿态盖过黄光,最后,符文紧紧的落在了青砖砌成的围墙上。

随着白光大盛,青砖的墙似水波一般的淡去,众人抬头便看到护墙另一面的林静慧。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林静慧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就在刚刚,她一直心有所感的神灵就像是沉睡过去了一般,任她如何呼唤,都感觉不到那抹和神灵的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