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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短暂、又很绵长的一个吻。

唇和唇相撞, 像少年青涩的小心翼翼,但又克制而绵长,他只是轻轻吻了她一下, 停在那里, 一切都静止, 只剩下千万里外高空呼啸的风,和他沉沉的呼吸声。

沈如晚握在他捧着她脸的手上, 他没动。

于是她迟疑了一下, 也没动。

他灼热的呼吸拂过她肌肤,将她缠绕, 分明藏着很强的侵略性,却又克制着。

至少在这一刻,他的吻是悄悄的。

沈如晚的耳后忽而后知后觉地发烫。

她不那么胆怯亲密, 她也从不犹疑是否撩拨曲不询, 因为她对他有感觉,却又没那么在乎。

她这辈子都不会像对曲不询一样撩拨长孙寒。

不会, 也不敢,哪怕一切时光倒流回从前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 再来一次, 她也只会和从前一样小心翼翼地藏好喜欢,迂回又婉转地向他靠近,哪怕,永远差一点缘份。

如果这是一个急切而充满欲望的吻,那她倒不会有多惊讶,热烈不常有, 燃尽后就会消逝, 只要静静享受从烟火烧成余烬的过程就好了, 风一来,把余烬都带走,各有归宿,相忘于江湖。

沈如晚习惯离别,今朝同游,明日就成过客,再正常不过。

可曲不询只是克制又小心翼翼地吻她一下,青涩又隐忍,恍然似少年的纯澈,却又抑制着暗流汹涌,仿佛也一下回到青葱少年时的情窦初开。

她呼吸凝滞了一下,忽地偏开头,微微向后仰,他的唇拂过她颊边,轻轻的,一阵温热的痒意,让她又猛然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怎么这么突然?”她在黑暗里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他一点轮廓,万幸只有轮廓,这样他就看不见她微微发烫的耳尖。

曲不询在黑暗里静静地没动。

他好久没回答,久到沈如晚微微凝眉,他才一声轻笑。

“因为听到你这么在意长孙寒,有点在意。”他语气很轻松,仿佛没事人,“吓到你了?”

沈如晚一时语塞。

说是吓到,未免太大惊小怪,可若说没有,又是假话。

“我说起长孙寒,你有什么好在意的?”她避而不谈,拧着眉,即使她知道他看不见她的表情,“难道你也想被我杀一回?”

曲不询低声笑了一下。

“这就不必了,有那么一次就够了。”

沈如晚只以为他说的是她杀长孙寒的那次。

曲不询没再说下去。

他伸出手,摊开掌心,露出掌心盈盈的光辉来。

是那些温柔肠断草的种子。

在外面黑黝黝的,但到了归墟下,竟盈盈地绽放光辉,虽然微弱,却成了黑暗里的唯一亮色。

沈如晚忽然想起问他,“你是从哪得到这些温柔肠断草种子的?”

倘若奚访梧和杭意秋是因为运气好,侥幸从归墟中活着回来,带回了成活的温柔肠断草,那曲不询呢?

曲不询借着掌心温柔肠断草种子的辉光看向她,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意,唇角淡淡地勾了一下,“因为我也来过归墟。”

沈如晚微微凝眉。

“你来归墟做什么?”她有点狐疑。

曲不询凝神望着她。

在临邬城见到她的时候,他是真想过报一剑穿心之仇,可他隔窗看了她整整三天,什么都没想起来,只想知道,她什么时候会从窗里探出来,对他看上一眼。

不管沈如晚对长孙寒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都不重要,从那天起他就知道,他永远不甘心再做长孙寒了。

远远看她,顾忌这顾忌那,连自己喜欢不喜欢也懵懵懂懂,直到死在她剑下都没和她说过话,未免太可笑了点。

“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不如就这么死一回,倒也算得上解脱。”他目光幽幽,笑了一声,“可后来还是后悔了。”

沈如晚微怔。

似曲不询这般洒脱,也有想要一个解脱的时候吗?

“走吧。”曲不询朝她伸手,好似没把这当一回事,泰然自若,“不是去找奚访梧吗?”

沈如晚顿了一下,望着他自然而然伸出的手,犹豫了须臾,轻轻把手搭在他掌心,被他五指一收拢,用力握紧,热意从掌心与掌心相贴处传递,烫得她心口也一颤,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握在掌中,半点也不动。

曲不询偏头看她。

“有件事你还记得吧,”他说,语气淡淡的,“我说过,我这人厚脸皮又卑鄙,和长孙寒可不一样。”

他没有插科打诨,也不是开玩笑。

沈如晚目光落在他眉眼间。

她反问,“你为什么要和他一样?”

曲不询怔了一会儿。

“好问题。”他慢慢地说,“或许是因为,我总觉得长孙寒那样才是更好的。”

克己自持、端方守礼、谦和体贴,把他平生能罗列的所有完美品质都汇集于一身,他前半生所有的坚持。

沈如晚沉默了一会儿。

她既不想在曲不询面前夸长孙寒,也不想在曲不询面前贬低长孙寒。

“你上次还说长孙寒都是装的。”她低声说。

曲不询无言。

他在黑暗里无声地勾了一下唇角,没多少笑意,“是啊,他能装到死,多少也是一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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