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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尾花下的过往

周末的清晨,没有工作,没有闹钟。

阳光慵懒,透过窗帘的缝隙悄悄钻进来,在被子上投下一道光缝。

虽然出了太阳,可这个季节,还是有些冷的。

床上的人还没有醒,侧躺在松软雪白的被子里,蜷成一团,一只手紧紧握着另一只手的手腕刺青,鼻尖布满又密又小的汗珠。

“不……”

细碎的一些单音字从她唇齿缝里溢出,手指握得发抖。

噩梦惊醒,漉湿的睫毛猛地抬起。

在醒的那一刹那,她习惯性地蹬了一下脚,本就只盖到手臂的被子滑到了床下。

陶野缓缓吐出一口气,睡梦中手指握合得太久,筋肉都酸痛。她坐起来,带着初醒的懵懂,揉了揉有些乱的长发。

然后她看见了床下的被子。

“又踢被子了么。”

她咕哝着,捡起被子,还自言自语地和被子道歉。

“对不起啊,天天都踢你到地上去。”

她拥着纯白色的被子坐在床上,看起来好像一朵裹在白色包装纸里的花。

清晨的第一朵玫瑰,还带着昨夜酣睡后晶莹的露水。

等彻底清醒后,陶野想起今天没有工作,她准备给家里大扫除来着。

于是她先起了床。

第一件事,从床头柜拿出一只新口罩戴上。

走到客厅,她捏着口罩鼻梁金属夹,说:“小满,姐姐一会儿要喷点消毒水,先带你……”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转过头,看向角落里那个已经空了的狗窝。

半晌,她才有些迟钝地抬手,从耳朵上拉下了口罩带子,摘下这个已经没有必要的防护。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她很懂事地自己安慰自己。

“至少它走的时候是很开心的。而且,我不用再戴口罩了。”

难过在所难免,不过她也习惯了这种来了又去的过程。

其实不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亦或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狗,本质都是一个又一个只能陪伴她人生中有限路途的旅客。

她没觉得这样很悲惨。

相反,她觉得这样挺好。

大家在属于自己的站点下车,这再正常不过了。她不会贪得无厌地想要他们多陪她一程。

她只会感恩:曾经相遇过,已经是弥足珍贵的缘分。

知足常乐。

只要及时知足,负面情绪就永远不会压倒正面情绪。

陶野收拾好了心情,哼着自己编的小曲儿,继续她的大扫除计划。

“洗地板——洗地板——洗完地板洗栏杆。洗栏杆——洗栏杆——洗完栏杆洗毛毯。洗毛毯——洗毛毯——洗完毛毯洗床单……”

她把所有押「an」韵的物品先洗了,然后看着剩下的,嘶了一声。

“啧,你们这些不押韵的,该从哪件开始呢?”

正思考着,手机忽然响了。

陶野接起来,“喂?”

电话这头是夏星眠,她敏锐地从陶野说「喂」的语调里精准品读出了情绪,于是也跟着陶野一起开心:“怎么,感觉姐姐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陶野轻笑:“因为今天不上班啊,我就有时间可以把所有东西都清洗一遍。”

夏星眠和陶野生活过相当长的时间,所以她知道陶野很爱干净,爱到几乎是洁癖的那种。

女人爱干净很正常,她也从未多想过。

唐黎抱来了文件正想汇报说明,夏星眠压了压手,示意她先别说话。

她握着手机,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弯了腰趴在臂弯里放软了语气:“不用上班的早晨,做做家务,想想就很惬意呢。”

陶野那边应该开着免提,扫地的声音特别清晰:“陆总还在上班?”

夏星眠:“是啊,最近忙着工作交接。”

陶野一开口,又是熟练地把距离感控制在关心和客气之间,给人感觉聊下去也可以,不想聊也能随时无所顾忌地中止。“要跳槽么?”

“准备出来单干了,自己开公司。”

“会很累吧。”

“怎样都是累,自己单干能多赚一些。”

“那就希望陆总一切顺利了。”

夏星眠向后靠进座椅里,轻声说:“上次酒吧里那些话实在是太唐突了,抱歉,希望没有吓到你。”

那天事后她静下心来细想,自己也后怕。当时上了头,竟然有了打破逻辑链的想法,却忽略了命运线被更改后的蝴蝶效应。

如果这个莫比乌斯环被拆毁,她的灵魂都未必还在这个身体里,更别说还记得上一秒对陶野的表白了。即便陶野答应了她,她们怕是也没有办法在一起的。

好在,陶野也没答应。

她心里酸酸涩涩的,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过有一点好处:知道陶野不会答应之后,她可以放肆地对她说喜欢了。

反正……说再多遍也没区别。

陶野笑着说:“不会啊,酒后的话,我不会当真的。”

“我只是说我唐突,不是说不能当真。”夏星眠按着桌上的一支圆珠笔,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动,“我喜欢你是事实。”

“喜欢我的人太多了。”

陶野扫完了地,开始涮拖把了,始终含着盈盈笑意,让人摸不透她的真实想法。

“陆总,加油排队。”

夏星眠有些吃醋,拧起了眉。

“喜欢你的人到底有多少个?”

“数字很重要么。”

“嗯,很重要。”

“我也没有仔细数过。不过您要是现在开始排队,只能排在长尾的最后面咯。”

陶野是开玩笑的口吻。夏星眠却坐直了,圆珠笔的弹簧结构在她手里都快要被捏坏。

“无论喜欢你的人有多少,我都是最喜欢你的那一个。”

她很认真地说。

伴随着洗手池的水声,陶野很客气地说了句谢谢。

夏星眠扶额,此时此刻的这句「谢谢」,和「你是个好人」的好人卡也差不多。

她也不想继续打扰陶野打扫卫生,随便说了两句,就很知趣地挂掉了电话。

唉……

不论是什么时期的陶野,都是这么的让人捉摸不透啊。

一边等待了半天的唐黎开口说:“夏小姐的入学军训已经结束了,马上要举行开学典礼,她想邀请您陪她一起。”

夏星眠:“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我这几天不想看见她。”

唐黎挠头:“您这么讨厌她吗?”

夏星眠偏了偏头,“也不是讨厌,就……单纯不想翻几年前的空间相册吧。”

唐黎:?

夏星眠现在看到年轻时的自己,比原来还要觉得傻。尤其是酒吧表白无果后。

这个时期的自己太青涩太不成熟了。

不成熟到她竟然隐隐生出了自厌情绪。

这也难免,毕竟没有几个人能顶得住天天都翻阅自己年少轻狂时期的过往。

人们面对自己时,感情总是很复杂。

一边自我怜惜,一边自我贬低。

而在上一次酒吧表白无果后,她就更讨厌起自己来。有些话要是早点说,她也不至于现在这么憋屈。

夏星眠看了下时间,说:“一会儿下班了,直接把车开到酒吧去。”

唐黎:“今天陶小姐不上班啊。”

“我酒瘾犯了,不喝点,今晚肯定睡不着。”

说着,夏星眠拿起桌角的电子烟,先用低毫克的尼古丁解了一下烟瘾。

这些东西一旦成瘾,就成了生活里的必需品。衣服领口、指骨之间,都会浸染上浑浊的味道。什么都没法掩盖纸烟的那股焦油气息。

她熟练地将烟雾吸入肺,看了眼手里的电子烟。

烟仓里注的是果冻味的烟油。

“对了,我上次让你准备赞助酒吧的事情,进行得差不多了么?”她问唐黎。

唐黎点头:“差不多了,已经走完了流程,酒吧老板也将此事下达到了赵雯小姐。从今天开始,以后南巷酒吧给每一个客人的免费小吃都会从瓜子变成果冻。”

夏星眠嘱咐:“多给他们送一点,员工休息室的桌子上也要摆满果冻。”

唐黎:“好的……”

“记得,今天也要带上一束鸢尾。”

下班后,车子先去花店,再去南巷酒吧。

已经很晚了,巷子除了酒吧那扇门,几乎都黑了灯。

赵雯从夏星眠手里接过花束,笑得也似开了花:“哎哟,今天陶野可不上班,您这花儿难不成是给我的?”

夏星眠:“我是想让您帮忙插到休息室的花瓶里,明天她一上班就能看见了。”

赵雯随口说道:“您为什么总送鸢尾花呀,她又不喜欢鸢尾。”

“不喜欢么?”

夏星眠愣住。

“我……看她手腕有鸢尾花的刺青,以为她会很喜欢……”

赵雯摇头,“她手上那个鸢尾只是因为想遮一下之前的刺青,没什么特殊意义的。”

夏星眠马上追问:“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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