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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夏星眠的眼底分明没有半点轻浮,真真切切是满满的恐惧。她眼睛看的也不是护士,而是触目可及的所有事物。

她真的在害怕,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醒来,或许自己已经倒吊在飞机上某个角落,只剩弥留间的一口气了。

然而她再怎么害怕,也再拧不过大脑的疲惫。

没多会儿,她就沉沉睡去。

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再次醒来时,夏星眠依旧是猛地睁开眼,好像这一觉又做了噩梦。

她一睁眼,已经赶到多时的夏怀梦就赶忙趴过来,满脸担忧。

夏星眠紧盯着夏怀梦,一个字都不敢说,等着看对方怎么称呼自己。

“眠眠……”夏怀梦红着眼睛喊她,“你可担心死我了。”

夏星眠听到这声「眠眠」,浑身才松懈了一瞬,口中喃喃着:“眠眠……夏星眠……是……夏星眠……”

夏怀梦没听清她在咕哝什么,喜极而泣,抹着眼泪拿手机:“小稀饭也跟着来了,她在楼下买早饭,我叫她上来。”

“……”夏星眠的嘴微微翕动,目光发直地自言自语了半天。

忽然,她翻身起来,踉跄着想下床。

眼看着吊瓶架子被夏星眠拽得快倒下,夏怀梦吓得忙过来扶住架子,又扶住夏星眠,“你要干什么去?”

“无所谓了……我不管究竟哪一个才是梦,或者……都不是梦……”夏星眠还是说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疯话,“我不在乎了,什么都好,只要让我再见到她……”

“你要见谁?”

“见姐姐……”

“我就在这里啊!”

“……”夏星眠盯着夏怀梦的脸看了一会儿,眼底终于浮现出几分清明,摇了摇头。

“不是你,我要找陶野。”

“你怎么还要找她?”夏怀梦有些怒其不争,“4年前她把你害成什么样你忘了,一次失恋还不够,还想再去碰几回钉子啊?”

夏星眠很认真地纠正:“她从来没有害过我,我们谁也没有害过谁。姐,我知道我现在和你说什么你也都不会信的,没关系,我也没想说服你。但我要回去,我必须要找她,谁都拦不了我。”

夏怀梦让步:“你起码应该让身体恢复成正常状态吧?”

“我说了,我必须马上找到她。”

“不行!”

只有这一点,夏怀梦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步。

“你要喜欢谁我可以不过问,可是你的身体我不能不管。你知不知道你的腿差一点就截肢了?

你知不知道你的部分手指已经有神经濒临坏死了?你的冻伤比你想象的要严重得多!你现在不好好治疗,以后还走不走路,还弹不弹琴?”

听到这话,夏星眠愣了愣。

半晌,她泄了气,呆滞地坐回了床上。

“你就在芬兰待一个月,行吗?”夏怀梦用恳求的语气,“算姐姐求你,治好以后,你想去哪里都行。”

夏星眠目光空洞地望着夏怀梦。

良久,她嘴唇翕合,又有点神经质地轻声问:“我真的回来了吗?”

夏怀梦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回来了,回来了。”

夏星眠把下巴埋进夏怀梦的肩头,眼眶湿润,喉咙艰难地一动,咽下唾液。

“回来了……就好……”

她微微哽咽地说。

只要回来了,就好。

再等一个月而已。

她已经在地狱里爬行了那么多年,这一个月,又算得上什么呢。

.

夏星眠在卡克斯劳坦恩医院留了下来,做后续的调养和治疗。

夏怀梦和周溪泛都放下了国内的工作,全心全意陪着她。亲人和好友在旁边守着,她惴惴不安的心也逐渐安定了下来。

尽管她大部分夜里都还是做噩梦,梦见自己仍是陆秋蕊。

醒来不免要恍惚好久,才能分清梦境和现实。

后来日子久一点后,夏星眠的精神状态就好了很多。梦醒后也不再纠结什么现不现实的问题,也不会再整宿待在厕所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发呆,话也比之前多了不少。

虽然说是多了不少,但她本来就不怎么说话,话再多也比普通人要少。

照顾她的除了夏怀梦和周溪泛,还有之前那个华裔小护士。

护士叫Noora,父母都是中国人,所以她的中文在芬兰人里算很不错的,这也是她被安排来照顾夏星眠的原因。

但她的照顾显得有点刻意疏远。

或许是因为夏星眠刚醒的时候说的那几句「调戏」她的话,让她对这位病人有点害怕。

之后,温灿也从乐团请了个假,千里迢迢跑来芬兰看夏星眠。

“好久不见了。”温灿坐在她床边叹气。

夏星眠盯着温灿的脸,才发现,她身为陆秋蕊时好像都没见过温灿,不禁轻笑一声,说:“是啊,好久不见了。”

“在那种生还率为零的深山里还能被救出来,你这才叫真的大难不死,后福在未来等着你呢。”

“那就承师姐吉言了。”

“对了……”温灿从包里取出文件夹,“你托我在云州租的房子,我已经给你租好了,这是合同和钥匙。”

夏星眠双手接过来,取出合同翻看地址,“谢谢师姐,麻烦你了。”

“瞎客气……”温灿抿了抿嘴唇,犹豫了半天,“那个……老师让我问问你,你……还准备回乐团吗?”

夏星眠:“我也不清楚。可能会回吧,但在那之前,我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去做。”

温灿呼出一口气:“你松口了就好,只要你肯回来,我们都等你。”

夏星眠笑了笑。

她看了会儿窗外,和温灿说:今天的天气不错,她的身体感觉越来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