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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仲礼慌乱地从旁边拿出伞:“老祖,伞……”

南泱的背影已经走远,孤零零的单薄身子暴露在大雨中,在水雾的氤氲中转入模糊,似描似画。

梅仲礼无力地握了握手里的伞,半晌,叹了口气。

雨太大了,只是从车上到酒店的这一点距离,她就被淋了个透湿。刚刚包扎好的双手也缀满了雨水,纱布黏糊糊地贴在皮开肉绽的手背上,她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一路进大堂,上电梯,过走廊,找到自己的房间。

三点了,这么晚了,按理说轻欢早该睡了。可是南泱有种感觉,她没有睡,她在等自己。就是因为有这种感觉,她才不顾一切地从医院逃出,回到她的身边。

门卡刷上去,清脆的一声开门提示音。

轻轻拉开门,门内的黑暗一点一点被释放。

没有开灯,但她还是可以看到,在大床的角落里,那个僵硬坐着的纤瘦身影。

南泱走了进去,把门卡插进供电槽,却没有选择马上开灯。她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头发与下巴上的雨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干净的地板上,拖行出一道湿痕。

轻欢缓缓转过头来,即使是在黑暗中,也能窥见那双泛红的眼。

“南泱?”

她不确定地小声问。

“嗯。”

南泱应道。

轻欢抖了一下,站起身,应该是坐得太久了,腿脚发麻,走过来时有点踉跄。等她走近,南泱伸出胳膊,将她一把捞进了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轻欢马上回抱住了她湿漉漉的背,鼻腔里带了点抽泣:

“你终于回来了……”

“我知道你会等我,所以才回来。”南泱把沾着雨水的脸埋进了那柔软的长卷发里,“对不起,回来晚了。”

“你不用说对不起,你本来就说,晚上回来的,”轻欢明明难过得不行,自己都还哭着,仍要温柔地安慰怀里的女人,“现在也是晚上,你、你不用道歉。”

“……你不生气?”

“我没有生气,”轻欢使劲摇头,“我只是担心你,担心你出什么意外。我给你打过电话,一直没人接,后来再打就直接关机了,我……我知道不应该给你打那么多电话,可我不知道你是不方便接还是没有办法接,我不是想打扰你的私事,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说着说着,她咬住了唇,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对不起,我这样离不开你,你会不会讨厌我?”

自己久久不归,轻欢首先想到的不是责怪自己的失约,也不是猜疑自己相会的对象,而是担心她的电话会不会对自己造成困扰,甚至是担心她的依赖会不会让自己产生厌恶。

南泱抱她又紧了几分,满心愧疚。

“别乱想,我怎会讨厌你。”

“可是我……”

“我同样离不开你的,轻欢。”

轻欢低下了头,听了这句话,飘忽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南泱摸了摸那弧度精巧的卷发,忽然发觉自己身上全是湿的,把怀里的轻欢也给弄湿完了,马上松了手拉开一点距离向下看。果然,轻欢前面的衣服也沾上了斑斑驳驳的雨渍。

轻欢也才发现这个问题,心里更难受了:“你是淋着回来的么?”

“不是,只有一小段路淋到了。”南泱松开她,“我去换身衣服,你也换一身。”

轻欢点了点头,南泱与她擦肩去拿新衣时,她衬着窗外的夜光看见了那双裹满纱布的手,心里一紧:“你的手怎么了?”

南泱也没过多地掩饰,抬起手给轻欢看:“我倒水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杯子,被碎片割伤了手,已经包扎过了,没事。”

“你都三十五岁了,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轻欢皱起眉,自己那些小心思一下子因为南泱的伤而烟消云散,所有的关注都放在了这个不能好好照顾自己的女人身上,“真是个大老板,被伺候惯了,水都倒不好。纱布湿了,一会儿我再帮你上一下药。”

“不用了,伤口怪难看的,你别看。”南泱收起了自己的手。

“伤口而已,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有什么还不许我看的……”

南泱张了张嘴,一句“放肆”裹在嘴里,斟酌须臾,没有选择说出来。

轻欢却顿了顿,良久,犹豫着喃喃:

“我怎么觉得……这个时候,你应该说‘放肆’了?”

南泱看着她,唇角浅浅一勾:

“没事,我喜欢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