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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里快到学校南门时, 看见奶奶叶淑珍正拄着拐杖和门卫大爷说笑,那温暖愉悦的表情,叶淑珍从来没对自己用过。

夏景安去世前, 叶淑珍经常会埋怨夏里不是个男孩, 但只是埋怨。夏景安去世后,叶淑珍开始指责夏里,指责他不是个男孩子, 断送了老夏家的香火,指责她八字不吉,克死了父亲和姑父。

刚开始,夏里只是觉着叶淑珍陷入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之中,白发人送黑发人,自然会有过激的反应, 所以对奶奶的打骂都默默忍下来, 即便整夜因为身上青紫的伤口睡不着觉, 她也没怨恨过奶奶一句。

后来,她长大了些, 叶淑珍竟然动了将她卖给富裕人家冲喜的念头。

叶淑珍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家里人, 甚至没有当人来看,只当她为赚钱的傀儡。

那时,夏里便明白,不喜欢你的人无论你怎么样都不会喜欢你。

所以, 讨好别人,不如强大自己。

夏里心绞痛,她只想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怎么就他妈的这么难!

很难得的,她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因为有在乎的人, 所以求生的欲望格外强。

夏里想到了顾津南,如果今天面对这些烂事的人是顾津南,他一定会怎么洒脱怎么处理,他身上那股无所顾忌的劲儿让夏里羡慕痴迷。

叶淑珍看见夏里正往这边走过来,她指了指夏里,给保安说:“唔,就她。”

保安看过去,一乖巧单薄的姑娘正往这边走,他对叶淑珍说:“你家姑娘长的真好看,不过就是太瘦了,有空了给孩子买点好吃的补补。”

叶淑珍没搭话,看着夏里越来越近,她很高兴,钱马上就来了。

远处有车子驶过来,保安去亭子里拿拦车杆升降器。

是顾津南的车。

“去花坛说。”叶淑珍拄着拐杖走向学校门口的花坛。

夏里跟在她身后,平静的眸子下酝酿着风暴。

叶淑珍一屁股坐在花坛的瓷砖上,双手拄着拐杖,不屑地看着夏里。

夏里冷笑一声,明明叶淑珍都瞧不上自己,还整天凑上来要钱,不觉着恶心吗?

“你哼什么哼,我大老远来找你累死了。”叶淑珍对夏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埋怨,尽管她早就是那个张口像夏里索求东西的人,但她好像并没有明白自己的身份。

夏里双手插兜,淡淡道:“那怎么没死?”

话落,叶淑珍猛然抬头看着夏里,不可置信。

夏里以往对叶淑珍冷归冷,但说的话到底还是尊重的。

可今天,她的奶奶叶淑珍竟然用那件事来威胁她,夏里觉着这份尊重也该到此为止了,老夏家的女人都冷,夏里是最冷的那一个,因为她对家人无所求。

叶淑珍用拐杖把石子路敲得生响,“你怎么说话呢,你信不信我把那事告诉你那有钱的男朋友。”

“不止告诉他,你还要告诉全世界,告诉全世界苏含的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让世人指责她,让她带着愧疚活一辈子。”夏里一字一顿地说着。

“不知羞耻。”叶淑珍咬着牙,表情像是要把夏里撕碎一样,“老夏家怎么有你这样的人。”

老夏家夏里只念着一人,即夏景安,可是他已经永久地沉睡在冰冷的墓碑里了,他永远也想不到,他走后,他的宝贝女儿被他的亲生母亲和亲姐姐折磨了十年。

世事难料,人心叵测。

“五十万。”叶淑珍伸着五个手指头,“我在你大学毕业前不会来找你。”

又是钱,夏里觉着疲惫至极,她抽出手,捏了捏眉心,问叶淑珍,“你为什么觉着我应该要给你钱?”

叶淑珍一听这话,立马慌了,夏里从小就是个有主意不怕吃苦的人,上次她来找夏里,夏里还说毕业后会给她钱,现在这态度,好像永远不会拿钱给他了。

“凭你身上流着夏家的血。”叶淑珍说道。

“血是吗?”夏里从包里掏出修眉刀,拉开,利索地划了下手心,划痕很深,鲜血汩汩地涌出来,很快灌满手掌,夏里将手翻了个面,让鲜血滴在叶淑珍的袖子上,她说:“还你。”

料峭的冷风见缝插针地往身体里钻,夏里静静地看着血往下流,只觉着身体轻松。

她忽然觉着,自己好幸运啊,身体健全,有反抗的勇气,也有活下去的底气。

活着能见到顾津南,死了能见到夏景安,挺好的。

叶淑珍看地上一片血迹,鲜血还在不断地从夏里手心里往下砸,她彻底慌乱,张着嘴巴不知道要说什么。

“夏里。”顾津南喊他的声音也有些慌乱。

他不过是给任子旭回了条消息的功夫,再往这边看过去,已然是夏里这般不要命的场景。

顾津南看着地上的大片血迹,撕衬衫的动作也没了手法,全靠蛮力,他从衬衫上扯了快布条,小心翼翼地给夏里包扎手。

好好啊,终于有人出来维护她了。

夏里对着顾津南冷冽的侧脸弯了下嘴角,安慰他说:“我没事。”

顾津南绷着下颌线,没搭理夏里,自顾自地给她包扎手,动作很小心,他包扎好后,没立刻抬头,似乎在调整情绪。

良久,他抬起头,往前走了两步,背对着叶淑珍,和夏里并肩站着。

心疼吗?心疼,但夏里不开口让他帮忙,他不好插手这些烂事,比如顾谦对他做的那些事情,顾津南当然清楚夏里多少知道一点,但她也是选择了沉默,只是在他每一次烧昏迷的时候,整夜陪在他身边。

人,总要自己从烂泥潭里站起来。

顾津南从兜里摸出跟烟,拢着火头给自己燃烟,下颌线紧绷。

夏里从包里掏出包湿巾,放到叶淑珍手边,她两根手指按着手腕上的动脉,平静说道:“想要血,下次带个容器来,我划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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