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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真的?”

“我爹啊!真的软?”

“……”

“我就说嘛,他都一把年纪了,力不从心也正常。”

苏晏想一巴掌呼死朱贺霖。

什么玩意儿!“鸟大不大”“爹真的软”,怎么什么话都能被他歪去不可描述的方向……这小子脑袋瓜里究竟都塞满了啥?

朱贺霖还在嘀咕:“你真该试试我的……要不你先摸一下,验个货?”

苏晏真的动手了。

一拳招呼在他的鼻梁上。因为含威带怒,气灌拳风,效果惊人。

朱贺霖猝不及防下中了招,结结实实挨了这一记,随即火起,按住苏晏好一顿锉磨。

两人就跟街头混混打架似的,在地砖上滚来滚去,用手肘与膝盖互殴。

苏晏一巴掌按在朱贺霖脸上,摸了满指的黏腻,怔了怔,猛地收手:“你……你流鼻血了!”

朱贺霖坐起身,满不在乎地用手背一抹:“被你那一拳干的。”

苏晏却慌乱起来,忙不迭地趴过去用袖子去堵他鼻孔,眼前模糊摇晃的尽是龙床锦被上大团大团的殷红血色。

“没事,没事……我给你擦擦,擦擦就好……”似曾相似的情景击中了苏晏的心,恐惧感使得他瞬间哭了出来,“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打你,你可千万别出事……”

朱贺霖没把鼻血当回事,倒被他的过激反应吓了一跳。转念之后,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把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别怕!是我,朱贺霖……小爷没事,你别怕。”

年轻的天子背靠榻脚,坐在地面,口鼻与下颌血迹斑斑。苏晏半跪在他岔开的双腿间,将脸贴在他前襟,哽咽不止。

过了半晌,两人才平静下来。苏晏抓着朱贺霖的外袍,把织金团龙揪成了打结的长虫,抽着鼻子说道:“咱们以后还是别打架了。”

朱贺霖闷闷地答:“嗯。”紧接着补充一句:“我从没对你先动过手。”

苏晏听了很有些愧疚,下定决心,得把朱贺霖当个成年男人、当个君王看待了,不能再仗着少年时情分,动不动就使用暴力。

“你以后也别故意说混账话来气我。”苏晏说。

朱贺霖又“嗯”了一声,想想还有点不甘心,嘟囔道:“你到底睡没睡过那个北蛮子……”

苏晏抹了把脸,气笑了:“没有!就是萍水相逢,彼此看着还顺眼的关系。”

朱贺霖半信半疑:“真的?”

“千真万确!我与阿勒坦,比与你之间还清白。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不涉及国家利益的那种。”

朱贺霖遭受了暴击,郁闷道:“‘清白’这东西,你须得给别人,千万别给我。”

苏晏从他怀里往外挣,挣不开。

朱贺霖在这波澜起伏的一年内长成了身长体健的青年模样,在体型上俨然是个无法撼动的对手了,苏晏再次被这个认知击败,垂死挣扎似的叹了口气:“我是你老师。”

“挂名的。”

“我是你……父亲的爱人。”

这句话已经打击不了朱贺霖了,他把嘴贴近苏晏耳边,一缕低语、十分暧昧:“非要这么次次提醒我,是希望我叫你一声小妈?”

苏晏脑子里轰的一声,是羞耻心爆炸的声响。

朱贺霖的声音游丝般往他耳朵里钻:“等我得了闲,试着写个拟话本,名字就叫……‘汉宫深两代风月情’,如何?”

苏晏羞耻得快要晕过去,喃喃道:“给我倒点水……”

朱贺霖扶着他起身,把桌面上的茶水递给他,自己洒了些在帕子上,擦干净脸上血迹。

苏晏喝完了水,离魂似的往殿门外走。

“禁门快下钥了,今夜不如留宿乾清宫,西暖阁都收拾好了。”朱贺霖在他身后唤道。

苏晏虚飘飘地答:“我不睡后宫……我去前朝文渊阁的值房里睡。”

文渊阁里有专门为阁臣设的值房,有时阁臣们彻夜议事,间隙时会在里面休息。

朱贺霖见他执意要走,有点后悔把寝宫选在了乾清宫。

——早知道就像父皇那样,不住内廷,住前朝去呀!禁门外,一边是养心殿,另一边不是还有个奉先殿么?

苏晏在几名提灯內侍的护送下,到了文渊阁的值房。不多时,宫人们把热腾腾的饭菜装在提盒里送进来,说是御赐的,他们要看着苏大人用完膳才能走。

苏晏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尽量吃了个六七成。之后,又有宫人抬热水进来,伺候他洗沐。

等到全都收拾完毕,他独自躺在值房内舒适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迷迷糊糊睡着后,梦里尽是皮影戏一样画面,上演着个名叫“汉宫深两代风月情”的戏本,戏里的男主角被两代帝王翻来覆去地压了十万八千遍。

苏晏惊醒过来,迸出一头冷汗,窗外晨光熹微。

终于熬到卯时尽,他灰溜溜地出了东华门,见门外停着一辆自家的马车。

还是阿追最靠谱,吩咐的事从没掉过链子,苏晏欣慰地想着,一边打开车门钻进车厢,一边说道:“阿追,我们去集市上吃早——”

后半句戛然而止。

车厢内,沈柒端坐着,朝他露出一个令人后背发寒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