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权臣的危机感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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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非相,乃摄也!一句话突然蹦出苏彦的脑海,他打了个寒噤,连连摇头:我没想摄政,更没想当仲父啊,小皇帝你信我!
豫王上前坐在床沿,握住苏彦的手,安慰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皇帝眼下还少不了你辅佐朝政,自然会对你做出各种亲厚举动,好赚取先帝遗臣们的效忠之心。况且你生得这般好容貌,皇帝自幼爱美色,在你青春未尽之前大抵也不会下狠手的。”
不但被忌惮权力,还被觊觎皮相?这下苏彦觉得更不能好了。
自幼就沉迷美色的小皇帝,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非要托孤一个少年官员的老皇帝,打趣说他这官位是一路睡上去的豫王……苏彦顿时觉得此去京城,前路何止坎坷,简直是刀山火海啊!
他抽回被豫王拢在掌心的手,走投无路地望向看似最为忠心耿耿的侍卫:“阿追,回京后你能不能……保我周全?”
荆红追凛然道:“属下早就对大人当面立誓——此生当属大人所有,任凭大人驱策。大人这么问,莫不是怀疑我的忠心?”
苏彦忙不迭摇头:“没有没有,绝不怀疑!阿追是我的贴身侍卫,以后就算我进宫面圣你也要跟着。”
荆红追正中下怀,抱拳道:“属下必寸步不离大人左右。”
豫王心里又开始冒酸水,但荆红追好歹识时务,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又是最强力的护卫者,有他替自己看着清河,总比朱贺霖那个臭小子仗着皇帝的身份想要独霸来得好。
这么一想,便也释怀了些,对苏彦道:“等你理清思路,就随我去见那个锦衣卫。”
豫王径自出了房门,在廊下等候。荆红追服侍苏彦更衣,半跪在地上帮他穿靴,又寻了一顶能盖住头颈的逍遥巾给他戴上,便看不出短发模样了。
苏彦见荆红追动作娴熟,是服侍惯了主人的样子,更是又安心不少,觉得原主海王归海王,找贴身侍卫的眼光还真不错,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不对,是出得校场入得卧房……也不对,反正就是哪哪儿都好用就对了!
荆红追服侍苏彦洗漱完毕,走去打开房门,豫王便示意下人们端着早点进去,琳琅摆了一桌。
三个人围坐圆桌吃早餐。苏彦享受着荆红追掰碎的胡辣汤泡馍、豫王剥壳的水煮溏心蛋,诚挚道歉:“昨晚我不该拿汤婆子丢你们一身热水,太过分了。”
豫王凉凉地说:“没事,清河一贯恃宠而骄,对本王非打即骂还五花大绑,偏偏本王就吃这套。”
苏彦假装没听见,拿起一枚羊肉饼堵住了豫王的嘴。
荆红追道:“大人受委屈了。以前大人就说过汤汉子比汤婆子好用,是我眼下还做不到让大人满意。”
苏彦不解:“汤汉子?”
荆红追抿着嘴角,露出个微微的笑影。
三人异常和谐地用完了早餐。苏彦随豫王去前厅,见到了那名送信的锦衣卫佥事。
那佥事一双利眼上下打量苏彦,确认安然无恙后,方才呈上皇帝的御笔。苏彦记着豫王的叮嘱,深吸口气,打开信纸阅读。
果然如豫王所言,少年皇帝待他十分亲厚,不但谕旨写得像家书,还各种嘘寒问暖,唯恐他在战场有失安全,最后叮嘱他尽快随护卫队回京。
皇帝所表现出的,越是异于寻常君臣关系,越是令苏彦心生警惕——事出反常必有妖。过分的笼络,往往意味着背后别有图谋。
他清了清嗓子,对那名佥事说道:“皇上催我回京,我自当谨遵圣命,今日便随尔等启程。”又指了指荆红追,“他是本官用惯的侍卫,与我同车,一路上由他贴身服侍即可。”
佥事抱拳道:“卑职带三百名锦衣卫护送苏大人返京,路上一定确保大人安全。卑职这便去打理车队,半个时辰后启程。”
他告退后,苏彦对豫王拱了拱手,说道:“多谢王——”
话音戛然而止,盖因豫王伸手猛一拽,将他拉进怀中,紧紧抱住。这个拥抱太过渴切与炽热,带着一股浓重的爱欲气息,苏彦有些承受不了,向贴身侍卫求助:“阿追……”
谁料荆红追不知怎的已不在屋内,背对着他站在廊下看天色,似乎并未听见他的呼救。
苏彦只得自救,分毫动弹不得就软语恳求:“王爷松手吧,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各自保重,后会有期。”
豫王低头深吸着他颈间幽淡的香气,涩声道:“我的王府在大同附近的怀仁,距离京城七八百里,快马加鞭四五昼夜便可抵达。”
“哦。”苏彦茫然眨眼,“那不算远。王爷可以松手了么?”
“你叫我‘槿城’……不,叫‘阿苁’,我才松手。”
苏彦起了一背鸡皮疙瘩,但为脱身,捏着鼻子也要叫,反正阿追阿苁都是阿,阿来阿去就阿习惯了。他软绵绵地说:“阿苁,你勒疼我了。”
豫王笑起来,在他脖颈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就咬在阿勒坦留下的那道牙印上,把即将消失的痕迹完全覆盖了。在苏彦吃痛翻脸之前,他松开手,洒然说道:“你走吧。回京之后若有必要,写信向我求助,山西十万靖北军永远记得,‘将军之下便是监军’。”他笑了笑,又道,“当然,监军要想在将军之上,也是可以的。”
苏彦莫名地脸皮烫热起来,啐了声“流氓”,头也不回地走了。
到廊下,他微恼地问荆红追:“我刚叫你,你没听见?”
荆红追隔空与豫王对视一眼,面带歉意回答他的大人:“属下刚才聋了一下下。”
苏彦:“……哼,一丘之貉!”
“是,大人教训得对。”
苏彦快走几步,又回头招呼贴身侍卫:“我又没让你罚站。走了!”
荆红追闪身来到他旁边。苏彦惊叹:“嚯,这是什么轻功身法,凌波微步吗……”
两人渐行渐远。豫王抱臂,肩头靠着廊下柱子,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于庭院外,忽然轻笑一声:“你会想起来的,用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