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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蒋楼在晨读课之前到教室,整理桌面堆积的书本试卷时,后桌的男生凑上来,夸张地嗅了嗅:“你今天怎么这么香。”

蒋楼愣了一下。

昨天他洗澡没换衣服,但用了黎棠卫生间里的玫瑰味沐浴露。

单纯是沐浴露的话,香味不足以留存到现在。主要是因为蒋楼整晚都跟黎棠睡同一张床,黎棠睡相不算差,但喜欢抱人,有时候翻个身手臂横伸过来,就抱娃娃似的把蒋楼搂了过去。

黎棠不仅用玫瑰味的沐浴露,还用玫瑰味身体乳,玫瑰味护手霜,和他待在一起久了,便会发现他身上自然而然飘着淡淡的清香,黎棠之前还自嘲说被玫瑰腌入味。

而现在,蒋楼也跟着沾染入味,若是黎棠还在(1)班,说不定他俩已经因为相同的香味被人发现了。

意识到这一点,蒋楼无甚情绪地扯了下嘴角。

要是黎棠知道了,又要担惊受怕,说不定会催他赶紧洗手洗脸,去去味道。

昨晚的照面在蒋楼的意料之外,答应去黎棠家本就欠考虑,如今想来,原本的计划或许会被这次碰面打乱。

不过没关系,从昨晚黎棠的反应来看,进度比他预想中快很多,就算现在就点燃引线,爆炸的阵势也能够达到效果。

晨读课铃声打响,朗朗的读书声中,蒋楼后仰靠住椅背,闭了闭眼睛,呼出漫长的一口气。

想起昨晚那女人看见他时的惊讶,蒋楼久违地有一种舒畅的快意。

他已经开始期待天塌地陷,到时候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想必会非常有趣。

可是眼前却浮现出另一张面孔,皮肤莹白,轮廓精致漂亮,眼尾微挑,里头含着一汪澄净水液,仿佛一眨眼就要奔涌而出。

为什么哭?

是谁把你弄哭了?

蒋楼猛然睁开眼睛,犹如自梦中惊醒,斩断脱轨的思绪。

另一边的(5)班同样是晨读课,黎棠有一半时间都在走神。

如今没有李子初的看管,摸鱼更方便了。其实黎棠已经改掉了上课注意力不集中的毛病,今天的心不在焉完全是不受控制,并非他主观上愿意。

他的视线在书本上,嘴巴也在念,刚学的文言文翻来覆去地读,脑袋里却想着早上在餐桌旁发生的对话,和张昭月过分夸张的反应。

虽然后来,张昭月上楼平复完心情,回来的时候告诉黎棠,她只是想到了一个有类似遭遇的朋友,才一时控制不住情绪。

黎棠还是觉得古怪。什么样的朋友,能让妈妈惦念至此?既然是朋友,平时为什么没见来往?

他想起去年不小心听到的,父母之间的通话。

——是你安排我回叙城,我根本没想过去见他,也没脸去见他。

——只是想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这个“他”指的就是这个朋友?

可是为什么没脸见他?难道这个朋友的“类似遭遇”,是妈妈造成的吗?

今天下雨,大课间的跑操取消。

胡思乱想半上午,苏沁晗来(5)班找黎棠玩的时候,黎棠的脑细胞已经阵亡一大片,说话都嫌费劲。

不过苏沁晗本就是为了吐槽,只管自己疯狂输出。

“我真是好无语,当了一年多的广播站播音员,运动会都是我读的稿,现在说换掉就换掉,至少提前通知我一声,弄个投票选举什么的啊,票出去还能让我心服口服。”

“其实我知道,是我爸担心影响学习才让广播站换人,可是换谁不好,非要换成王妍……”

苏沁晗胳膊肘捣了黎棠一下,“你知道王妍吗?”

黎棠慢吞吞地点头。

冬令营他和蒋楼“装不熟”的时候,在山腰平台上主动向蒋楼搭讪的就是王妍。后来回去的大巴车上,苏沁晗仔仔细细向他科普了王妍的各种“绿茶”行为,包括但不限于发表过“女生都小心眼,我比较喜欢跟男生玩”的“茶言茶语”,以及在高二开学之初,为了抢在苏沁晗前面,借“和朋友打赌输了”的名义向蒋楼表白的事。

虽然已经放弃蒋楼,但旧怨未泯,苏沁晗双臂抱胸,哼道:“一想到我的播音员位置让给她坐,就觉得好晦气。”

黎棠心思不在这里,随声附和道:“是啊,晦气。”

苏沁晗突然想到:“对了,男播音员也换了,换成以前跟我同班的那个陈正阳。”

听到陈正阳的名字,黎棠的耳朵警觉地动了一下。

怎么能忘记这家伙德行败坏,在跨年晚会后台偷怕女生更衣,被黎棠抓住后非但不知收敛,还公然挑衅,闹到教导处去,就为把黎棠从冬令营的名单里划掉。还有他那个好兄弟赵郁涛,为替他报仇当众给黎棠难堪,还泼黎棠一身热水。

这下是双重叠加的晦气,黎棠当即摸出手机,打开购物网站。

苏沁晗问他:“要买什么?”

黎棠说:“隔音耳塞,你一副我一副,广播放送的时候戴上。”

苏沁晗笑得不行:“可真有你的。”

选了一家同省的店铺下单,隔音耳塞次日到货。

晚上坐公交时,黎棠戴上耳塞试隔音效果,蒋楼看他试来试去,把耳塞揉圆捏扁,还是能听到外面的汽车鸣笛,笑说:“要不我把耳朵借给你。”

黎棠竟然真的思考了一下可行性:“如果有这样的医疗技术,我倒想跟你互换左耳。”

蒋楼觉得他异想天开:“就算真有这样的技术,也容不得你随便换来换去。”

“不用换来换去,换一次就好。”黎棠看着他,“我愿意把左耳永远地换给你。”

不是第一次从黎棠口中听到“永远”这个词。

上次,黎棠和他约定,只要不提分手,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可是在蒋楼的世界里,没有永恒的东西,一切都会失去。

哪怕黎棠说得那样虔诚,让人无从质疑这个假设的真实性,蒋楼也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得到了,牢牢地握住了,为什么不开心?蒋楼不愿去深想其中的原因。

他只是和平常一样笑着:“笨蛋。”

不要总是把那么艰难的决定,说得那么轻而易举。

今晚蒋楼有比赛。

对手是去年年底俱乐部新进的成员,名叫裴浩,初生牛犊不怕虎,偏好直接近距离硬拼。

由于蒋楼与拳馆的负责人老张是“旧相识”,裴浩以为蒋楼走后门打轻松赚钱的比赛,对他一直颇有意见。

上场前,裴浩笑问:“今天你的小男友怎么没来?”

随着黎棠陪蒋楼来拳馆的次数渐多,拳馆的人几乎都认识蒋楼的“小男友”。

见蒋楼低头缠绷带,并不理会他,裴浩也不气,边戴拳击手套边说:“如果他在门口等,建议你现在给他打个电话,这场比赛,恐怕没那么容易结束。”

比赛一共打了十个回合。

使用的还是最耗费体力的地面技。刚开场,裴浩就干脆地放弃试探进攻,直接飞踹攻击,蒋楼边防守边反击,还是被裴浩一个扫腿绊倒在地。

好再裴浩用足弓钩索压住蒋楼的同时,蒋楼也将他牢牢锁死。考验地面技术的时候,唯有体力和耐力兼具,方有翻盘获胜的可能。

中间蒋楼抓住机会,趁裴浩处在下位,双脚绕到他脑后,交叉收紧,形成三角绞,维持姿势直到将他压制到脑部供氧不足,不得不举手叫停,才结束了这场恶战。

回去的路上,蒋楼一边用随身携带的碘伏处理脸部和四肢的伤口,一边几分庆幸地想,好再今天黎棠没跟来,不然看到这样玩命的打法,说不定又会掉眼泪。

胸口和腹部的伤车上不好处理,蒋楼下车后套上兜帽,迈着大步匆忙地穿过灌木丛。

却在即将上行的时候,顿住脚步。

只见前方,云雾溟濛的天幕为底,一道瘦削身影立于其中。

她比十年前瘦了许多,却依然美丽,款式简单的风衣穿在她身上,也有一种雍容的气质。

对上蒋楼的视线,她弯唇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却让蒋楼觉得陌生。

在他的记忆中,母亲留给他的,只有一个不肯回头的背影。

此刻的张昭月,同样有一种恍惚而陌生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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