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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俞心桥被叫到班主任办公室。

面对无可争辩的事实,俞心桥把梁奕摘出去,自己揽下了全部责任,说广播室是他独自翻窗进入,并无其他同学和他一起。

班主任:“那我怎么听说当时广播里有好几个人的声音?”

俞心桥:“那是我在玩角色扮演,自己跟自己说话。”

班主任无语:“你把老师当傻子呢?”

“怎么会。”俞心桥嘴甜道,“杨老师最牛了,要不然我们班这次期中考,怎么在您的带领下拿的年级第一?”

此刻他无比庆幸中午在广播室自报家门,还特地强调了期中考结束。

这波马屁无疑拍到了班主任心口上,他推了推眼镜,轻咳一声:“那也不是你高调宣扬的理由。”

俞心桥笑嘻嘻:“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注意。”

“还想有下次?”

“嗯嘛,下次期末考试咱们班还要拿第一!”

班主任中午不在学校,回来只听说他们班学生偷跑进广播室,用大喇叭喊同学一起出去玩。

还都是男同学,说不定是打赌的惩罚,闹着玩罢了。

算不得什么大事,班主任便也没多想,把人喊来说两句,象征性地惩罚俞心桥交一份三千字检讨,再打扫本层走廊一周,这事就结了。

然而,也就老师那边好糊弄。

回到班上,俞心桥受到了全班同学的目光洗礼。

人刚落座,后排的王琨窜到跟前:“小俞你是不是……”

梁奕转过来:“不是我不想替你瞒着啊桥,实在是你中午的操作太big胆,现在咱们全校学生都该知道你在追徐哥了。”

“知道就知道呗。”俞心桥无所谓道,“本来也没想瞒着谁。”

通过这段对话确认心中猜测的王琨,眼珠子差点从不大的眼眶里瞪出来:“小俞你真喜欢男的啊?”

花了一节课时间消化这件事,王琨认为是朋友就该支持对方的一切决定。经历篮球赛,并且喝过俞心桥请的无数瓶饮料之后,他早和梁奕一样,把俞心桥当成了过命的兄弟。

不过还有其他疑问,第二个课间王琨又跑过来:“那徐哥呢,他也喜欢男的吗?”

“不知道啊。”俞心桥坦率道,“要不你去帮我问问?”

王琨实在好奇,就真跑去问了。

一分钟不到回来汇报:“徐哥说了一个字。”

俞心桥眼睛一亮:“他是不是说‘对’?”

王琨摇头:“他说,‘滚’。”

俞心桥:“…… ”

原本还担心这事会不会给徐彦洹带来麻烦,结果人家根本不在意。

周五放学,徐彦洹走出教室,在其他班同学的围观和“他就是那个被男生告白的男生”的窃窃私语中,他目不斜视,脚步都没有因为非议有丝毫停顿。

目送徐彦洹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俞心桥耷拉着肩膀叹了口气。

好矛盾的心理,既希望他不受影响,又希望他介意,希望他来找自己问个究竟,至少问问是什么音乐会,周末几点开始吧。

音乐会的门票是父亲俞含章寄来的,他知道俞心桥喜欢这名钢琴演奏家。

彼时期中考试前夕,俞含章除了关心俞心桥近来的生活,还亲切询问:“要不要我去参加家长会?”

“没有家长会,别来。”俞心桥一口否决,“说好让我自力更生,您就别操这个心了。”

虽然也谈不上自力更生,毕竟有吃有住,都不用自己挣钱。

俞含章还说:“你妈妈早就消气了,就等你服个软,这学期结束就把你转回首都来。”

俞心桥都快听笑了:“我是犯什么错了吗,惹得她这么生气?我还想问问她,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都不把同性恋当病了,她究竟把我当她的儿子还是宠物,只要不顺她的意,就一会儿把我流到这儿,一会儿把我调配到那儿?”

俞含章作为大学教师,思想还算开明,除了起初囿于传统观念有些转不过弯,后来想明白就接受了儿子的性向。问题出在姚琼英那儿,她认为儿子喜欢男的是很丢人的一件事,会损害她在集团里的声誉,进而降低她的社会地位和在下属面前的威信。

对此一向怕老婆的俞含章也束手无策:“爸知道你委屈,等我再劝劝——”

“不必劝,也别把我转回去了。”俞心桥憋着一口气说,“我在这儿吃好喝好,交了一卡车朋友,您也别担心两张票白费,说不定这场音乐会之后,您儿子我就脱单了!”

如今想来,这海口夸得有点大,就算徐彦洹答应一起去,音乐厅又不是婚介所,哪能去一次就发生情感质变,直接追妻成功?

何况,徐彦洹还没答应和他一起去呢。

周六,俞心桥来到城北的批发市场,以黄老板的二手钢琴店为据点,挑了架靠窗的琴,边弹边关注外面的动静。

夏天烧烤摊生意好,下午就出摊了。

徐彦洹亦早早到地方,帮着老板一起搭雨棚,摆桌椅,这会儿正站在矮凳上,换悬在顶篷上的灯泡,抬头使得下颌线微微绷紧。

加上抬高的手臂现出漂亮的肌肉线条,以及那双长腿,不仅路过的女孩们放慢脚步,烧烤摊老板家还没上小学的女儿都捧着脑袋欣赏得津津有味。

唯有当事人,毫无成为画中人的所觉。

换完灯泡,徐彦洹从凳子上下来,隔壁做砂锅米线的李婶喊他:“小徐,来帮忙把这支架整一下,婶子实在没力气。”

烧烤摊这边暂时不忙,徐彦洹就过去了。

夏季雨水多,为不影响做生意,李婶的摊位新购置四角防雨棚,骨架粗且沉,一个人很难将其搭好。

徐彦洹让李婶在一边扶住,他双手各握住一根支架,使劲抬高撑开,再放在地面固定。

由于经常在附近打零工,这一带做夜市小吃的几乎都认识徐彦洹,碰到缺人手的情况就喊他过来帮忙。不白干,活儿多给报酬,活儿少就给点吃的或者饮料表示谢意。

今天周六,李婶在浔城一中念书的女儿也在,徐彦洹活儿还没干完,她就从自家摊位拿了瓶运动饮料,弯腰递给他:“我今天路过你们学校,看见期中考的光荣榜了,你是年级第三。”

徐彦洹正蹲在地上固定支架脚,闻言没做声。

女孩只好把饮料放在旁边的地上:“你成绩这么好,应该没报补习班吧?明天你有没有空……”

没等说完,李婶喊她道:“小敏,过来帮一下妈妈。”

名叫小敏的女孩撇撇嘴,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往摊子另一边走去:“干吗呀,不是说让我坐着就行不用干活吗?”

接下来的对话徐彦洹本无意听见,奈何李婶曾经和他母亲一样在纺织厂工作,常年的噪音造成听力受损,说话声难免响亮一些。

“你跟小徐聊什么呢?”李婶问女儿。

“没什么啊。”小敏说,“聊学习,不行啊。”

“妈妈警告你,不准对他动那种心思。”

“哪种啊?”

“无论现在还是以后,都不可以找他那样的男朋友。”

“为什么不,他哪里不好了?他可是年级第三。”

“小徐长得好学习好,又勤劳肯吃苦,妈妈也喜欢他,可惜他偏偏摊上个孬种爹。”

“我又不和他爹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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