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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半小时后,紧闭的门再度打开。

那骂骂咧咧的女人已经不在了,连同她扔在地上的高跟鞋。

小区安保负责人正向席与风道歉,表示刚才调过监控,发现这位女士是跟着其他住户溜进来的,因为上不去电梯直接爬的楼梯。并诚恳表示即便如此他们仍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今后会加强小区的安全管理,以保不再出现此类问题。

后续交涉几乎都是施明煦在做,席与风一言不发。只在那负责人请求进屋检查安全状况时,冷声拒绝道:“不必了。”

那负责人便也不强求,留了紧急联系方式,便带着几名保安离开了。

进屋前,施明煦担忧道:“萧女士行事鲁莽出格,要是下次她又用这种下三烂手段……”

“让她用。”席与风说,“她怎么做,我怎么还回去。”

“那如果老席总再责问起来……”

“那就让萧茵把刚才说过的话,当着席成礼的面再说一遍。”

说着,席与风无甚情绪地笑一声:“只要她有这个胆。”

江若守在门口,看着两人讨论完,又说了些工作上的事。

直到施明煦走了,门关上,江若才上前去,拉着席与风在沙发上坐下。

察觉他的意图,席与风要站起来:“我还有事,晚餐你自己吃,冰箱里有——”

“坐好别动。”江若背对着沙发,蹲在电视机柜前翻找什么东西,“我吃过了,不用你操心。”

“……”

等江若拎着药箱返回,从里面翻找出碘酒、棉签和创可贴,席与风忍不住皱眉:“一点小伤,不用——”

“怎么不用?要是感染了怎么办?”又找出一盒退烧药拍在茶几上,江若拿着酒精和棉签站起来,按住席与风的肩,“不准乱动。”

席与风再度:“……”

和强硬的态度不同,江若上药的动作堪称小心翼翼。

伤在左边脸侧,被萧茵的长指甲划了一道口子,江若一边用蘸了酒精的棉签在伤口上轻轻涂抹,一边回想当时席与风反身将自己护住的场景,心脏如同被泡在一汪温泉里,软得不可思议。

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明的酸楚。

从听闻席家的所谓“豪门秘辛”,到席与风被他那位好弟弟下药,江若就猜到他的处境并不乐观。

后来亲眼目睹他的继母数次上门挑衅,甚至说出那样不堪入耳的话……作为旁观者,江若心惊的同时尚且觉得扎心,席与风作为当事人,又该作何感想?

或许他也曾愤懑不解过,困苦挣扎过,然而随着时间不断推进,最后只剩一种无法与世界、与自己和解的固执。

原来不是过剩的防备心,而是自我保护的方式。

江若从未有哪一刻觉得,自己离那个总是在黑暗中孤独地点燃一支烟的男人,这么近。

而席与风,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直视他的眼睛,问:“都听到了?”

不知该如何回答,江若选择沉默。

上完药,江若撕开创可贴盖住那张优越到不真实的脸上唯一的伤口,接着抠出两粒胶囊,连同水杯一起递过去。

似曾相识的劝药场面,让席与风有种作为弱者受人照顾的不适感。

他下意识别开脸逃避,又听到江若威胁似的说:“你要是不吃,我现在立刻打120,喊救护车把你拉去医院。”

按往日里江若张扬不羁的行事作风,席与风相信他说得出做得到。

有种被逼上绝路的烦闷,席与风接过江若手中的胶囊,扔进嘴里,一股脑咽了下去。

江若又递水过去,让他润润嗓子,面上终于有了笑意:“这才——就对了嘛。”

虽然临到嘴边改了口,席与风却隐约能猜到,江若想说的是,这才乖。

越发令不适感扩大,等坐在床上,伸手要去够床头的笔记本电脑,被江若一把按住手阻拦,席与风的脸色已阴霾密布:“你别管我。”

“那你也别管我管你。”江若横竖都有理,“一天晚上不工作,你们公司就要瘫痪?还是今晚少看几份文件,明天地球就不会转了?”

席与风说不过他,索性收回手,躺了下去。

江若又露出那种“这才乖”的欣慰表情,俯身给席与风掖好被角,指腹滑过侧脸,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

席与风闭上眼睛,听见一道温软声音:“好了,我什么都没听见,现在可以放心睡了吧?”

许是听进去这句话,加之还发着烧,席与风暂时摆脱失眠症困扰,这一觉睡得很沉。

甚至做了个梦。

不过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记忆中片段的重现。

席与风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独自一人坐在偌大的庭院中央,面向大门方向,眼睛一眨也不眨,像在等什么人。

头顶乌云堆积,大雨忽至,保姆模样的女人撑伞出来喊他进去,他不肯,非要在这里等。

他听见女人说:“夫人去找老爷了,今天不会回来了。”

“那明天呢?”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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