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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显然是喝醉了,还醉的不轻,来来回回在我耳边说着醉话。

“我一定是生病了,我快死了……”

“我好难受……我头疼……”

“这里好吵……”

他将我搂得太紧,我挣脱不开,只能姿势别扭地僵立在那里。

久不见我回话,他不满地拧眉看过来,眼里全是控诉,好像一名在万圣节要不到糖吃的小朋友——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他只知道万圣节人人都该给糖吃,这是他的权利。

“你可能只是……喝酒喝太多了。”我忍着叹息的冲动,努力寻找他这些症状的根源。

“才不是!”他倏地收紧双臂,与我身体贴得更近,“我说我生病了你听不懂吗?”

他突然暴躁起来,像一只受了伤得不到有效安抚,逐渐狂化的野兽。

腰间的外骨骼电池块正好抵着脊椎,被他一勒,隔着薄薄衬衫戳着皮肉,很不舒服。

“听懂了。你生病了,很难受。”我用没被他攥住的那只手去掰他的胳膊,没掰动。

“那你还不带我去看病?”他吐着酒气,双颊醺红道。

我深知和喝醉的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便没再把他当神智正常的成年人看待。

“你抓着我,我怎么走路?松手,我带你去看医生。”我哄着他将我松开。

他歪头想了想,觉得我的话有些道理,逐渐放开胳膊。

现在是落日时分,外面光线已经逐渐暗下来。洋房四周绿荫环绕,北面的房间本就采光差一些,此刻更是显得蒙昧难明。

酒气混合着纸质陈旧的气息,形成一种独特的味道,不好闻,但也不难闻,只是……不配。

就像我和他本身。他于我古井无波的生活带来的一切,的确新鲜又刺激,好比一坛烈酒,入喉呛烈,后劲十足。但我们并不相配,不仅是商芸柔会这样想,任何有眼睛的都会这样想。

我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从性格到喜好,我们格格不入,我们难以相融。

“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商牧枭牵着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

我头疼不已,盯着好似黏在一起的两只手,忍不住又想叹气。

这种样子我怎么可能走得出去?

“我有事要先离开一会儿,你……你先放手,我等会儿再来找你行吗?”我用商量的语气道,“然后我们就去看病。”

“我不能跟着吗?”他犹豫着,不太放心的样子。

再这么僵持下去,我都不用找厕所,直接另找条裤子就好。

这小混蛋明明清醒着的时候恨不得离我越远越好,怎么喝醉了反倒粘上我走哪儿都要跟?难不成是错把我认成自家保姆了吗?

“我很快回来的,你在这等着就好。”我继续哄他。

他用一种怀疑的,不信的目光望着我:“一定回来找我?”

“嗯。”这种时候,我自然不可能否认,“一定回来。”

“好,那我在这里等你。”他一点点松开我的手,难舍难分,“你千万别忘了。”

明明人高马大,他的眼里却透出一种属于孩童的天真懵懂。醉酒让他变得更阴晴不定,也更单纯了。

这对我是好事,方便我脱身。

他立在正对着房门的地方,没再追上来,只用目光追随我,直到我离开房间,从外面将门轻轻带上。

我最终在二楼找到了空着的洗手间。解完手后,我往回走,再次经过那间展览室时,略作停留。

握上门把,对着毫无动静的门板看了良久。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伴着音效,一会儿是商牧枭嗤笑着出言无状,一会儿又是尹诺毫无根据的旁观者清。

商牧枭对我是真心,但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这句话本身就很滑稽。我难道要为他不自知的真心而感到荣幸吗?

分手就是分手,有些人分手的确还能做朋友,但我和商牧枭不行。我没有理由再纵容他。

他说过,我的性格需要改改,不然很容易让心怀不轨的人得寸进尺——那就从这一刻改变吧。

收回手,我转身离开,往楼下而去。

中午的一餐更像是个鸡尾酒会,晚上就要正式一些,帐篷里拼上长桌,摆上座椅,每只餐盘上都放了名牌,供来宾入座。

当最后一丝阳光沉下地平线,草坪上方亮起暖色的串灯,洋房内外也点亮璀璨灯火,将整个建筑烘托的如梦似幻,仿佛真的身临童话城堡。

吃饭时杨幼灵与我坐在一起,她奶奶忙着招呼客人,顾不过来,基本都不在位置上,整餐饭便只能我照看着她。

所幸小姑娘吃饭乖巧,倒是不需要额外操心。

男方与女方的桌席分在四顶不同的白色帐篷里,可能怕晚上有风,帐篷四边这会儿全都封了起来,只能透过透明的假窗隐隐瞧见另几个帐篷的情形,但看不分明。

要从其中明确找出某人来,当然也是不可能的。

我不知第几次的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假窗上撤回,闭了闭眼,喝了好几口杯中的清水来压心里的烦躁。

商牧枭是喝醉,不是失智,怎么可能在原地站一个小时?等不到我,他自然就会离去,此时说不准已经醒酒,正在女方席用餐,又或者缠着另一个人继续耍酒疯。

吃到后半段,上了甜品,杨海阳与商芸柔过来敬酒。

敬到我时,商芸柔脸上没有一点破绽,笑容得体温柔,好似压根不记得我和商牧枭的糟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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