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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舒青末犹豫了一番,还是拒绝了阎宗琅的提议。他摇了摇头道:“不要,你要影响我学习。”

阎宗琅挑眉问:“我怎么影响你学习?”

舒青末轻哼了一声,看着窗外道:“你欲求不满。”

坐在前排的陈秘书猛地被茶水呛住,赶紧找空乘多拿了几张纸巾。

阎宗琅面无表情地扫了陈秘书一眼,抿了抿嘴唇,转移话题道:“那幅《百骏图》为什么不卖?”

舒青末闻言收回视线,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阎宗琅道:“那个匿名买家是我。”

“这样。”舒青末恍然大悟,随即撇了撇嘴角,“我画了三年呢,你好意思就出二十万。”

“二十万?”阎宗琅皱了皱眉,“我给的报价是一百万。”

舒青末立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那段时期他和阎宗琅双方都端着架子,谁也不肯主动示好,所以阎宗琅装成匿名买家,通过方华美术馆买画,然而方婉柔却盘算着“中间商赚差价”。

“真有意思。”舒青末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我看她还能蹦跶多久。”

回家休息了大半天,舒青末嗓子的沙哑缓解了不少。

屋里积攒了二十多年的破烂全都卖给了附近的废品回收站,原本逼仄的二居室豁然开阔起来,就如舒青末的心境,一扫前段时间的阴霾,变得轻松又明亮。

第二天一早,舒青末去了一趟方华美术馆。

尽管是工作日,美术馆里仍旧有不少人参观,而这些人大多都驻足在摆放着《百骏图》的展柜前。

展柜旁边有明信片、笔记本等周边售卖。舒青末刚一现身,这些周边立马一扫而空,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想要得到他的签名。

好不容易签完最后一张明信片,舒青末松了一口气,这时站在一旁的方婉柔幽幽地看着他道:“现在可真是世风日下。”

舒青末懒得搭话,他走到展柜旁,扬了扬下巴道:“把画给我。”

昨天晚上舒青末就跟方婉柔说好今天会去取画。正常来说,方婉柔应该提前把画收起来,并在美术馆门口贴出告示,告知游客不再展览百骏图。

然而方婉柔没有任何动作,只能说明她不想浪费一分一秒展出这幅画的时间。

“你在网上被声讨得这么厉害,竟然还有这么多人买你的账。”方婉柔拿出钥匙,慢吞吞地打开展柜道,“我还能说什么?”

方婉柔说这话的语气不带一丝无奈或嫉妒,反而带着三分风凉,可见她并不认为“黑红”是件好事。

但事实上,舒青末也并非黑红。

他表情淡淡地将画收进纸筒,背在后背上,接着漫不经心地扫视了美术馆一圈,问方婉柔道:“这里有方便说话的地方吗?”

方婉柔诧异地挑了挑眉:“你想说什么?”

舒青末道:“你感兴趣的话题。”

方婉柔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舒青末一阵,最后还是把他带去了一楼的员工通道。这里和展厅隔着一扇厚重的防火门,也不用担心有人偷听。

“你平时是不是不怎么上网?”舒青末问。

“怎么?”方婉柔没有正面回答。

“你说我被声讨得那么厉害,”舒青末顿了顿,“是不是还不知道网上的舆论早就已经转向?”

方婉柔的表情短暂地僵硬了一瞬,不过又很快恢复了平日里的游刃有余。她道:“还果真是世风日下,脚踏两条船这种事也能得到大众原谅。”

“行了,我有没有脚踏两条船你自己心里清楚。”舒青末道,“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只有你那蠢货儿子干得出来。”

“你说什么?”方婉柔拧起眉头,“你说谁蠢货?”

“你还有哪个儿子?”舒青末好笑地反问,“还是说你想让我告诉你,你儿子的名字叫舒亦晨?”

“舒青末。”方婉柔黑着一张脸,冷冷道,“你最近是不是有点飘?别忘了你现在就是个无业游民,节目播完没有人会拿你当回事。”

“话说,”舒青末好整以暇地看着方婉柔问,“你知道舒梦芙辞职了吗?”

这次方婉柔的表情僵硬了好半晌,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舒青末猜得没错,舒梦芙不敢把这事告诉方婉柔。因为要是方婉柔知道她为了一个男歌星辞去博物院的工作,肯定会大发雷霆。

“是你干的?”方婉柔总算缓过劲来,阴狠地看着舒青末道,“你到底跟常院长说了什么?她提醒我几句也就算了,怎么还会插手小梦的工作?”

“这事儿跟常院长没关系。”舒青末道,“具体原因你可以去问问你‘赢在起跑线上’的宝贝女儿,不过……”

说到这里,舒青末抬起双手拍了两下,欠扁地说道:“不得不为这么伟大的爱情鼓掌。”

方婉柔抿紧了嘴唇,显然是想了解其中内情,却又不甘心从舒青末口中得知。她调整了一下呼吸,问舒青末道:“所以你今天就是想告诉我这件事?你觉得很得意是吗?”

“这有什么可得意的。”舒青末不痛不痒地说道,“舒梦芙本来就不想走你给她安排的路,她这是得到了解脱,我难道还应该替她感到高兴不成?”

“我不管你在背后做了什么。”方婉柔紧绷起下颌线,扬着下巴道,“你不要小瞧舒家的能耐,你今天有多高兴,我就能让你明天有多难过!”

舒青末觉得好笑,他说了一句“行吧”,接着悠悠道:“方婉柔,你还不知道《仕女游春图》已经被你儿子拿去抵押了吧。”

“什么抵押?”方婉柔的高姿态再也维持不住,她的脸上明显出现了慌乱的神色。

舒青末又说了几幅舒家收藏的名画,接着告诉方婉柔这些画都和《仕女游春图》一起,被舒亦晨抵押了出去。

方婉柔不相信舒青末所言,她立马给舒亦晨打了个电话,于是在接下来一分钟的时间里,她的表情先后经历了沉着冷静、不可置信、暴怒边缘,最后堪堪稳住了端庄体面。

她挂断电话,冷眼看着舒青末道:“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比你妈有本事,找了个靠谱的男人。”

舒青末闻言略微觉得奇怪,他妈的男人就是舒国华,方婉柔为什么要暗讽自己的老公?

“你知道就好。”舒青末淡淡道,“你刚才说要让我难过,我也不清楚你能不能做到,不过我可以肯定……”

舒青末微微歪起脑袋,直直地看着方婉柔,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鸷狠狼戾,嘴上却轻柔地吐出几个字:“你敢让我难过,那我一定让你比我更难过。”

方婉柔的表情凝成了寒冰,她微眯起双眼,毫无预兆地抡起了右手。

说起来,方婉柔和舒青末都不是习惯动手的人。然而方婉柔好歹已是四十多岁的年纪,所以她扇巴掌的速度远不及舒青末的反应速度。

舒青末上半身后仰,感受到了眼前一闪而过的掌风。他的心里倏地窜起一团怒火,不过他并没有立马反击,而是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摄像头。

在确定两人所处的位置是摄像头的死角后,舒青末念在方婉柔是个女性的份上,压抑着怒火道:“你再动手试试?”

方婉柔冷笑了一声,重新抬起右手道:“我打的就是你这个野种!”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方婉柔重心不稳地后退几步倒在墙角,身上优雅的旗袍难得出现褶皱,上面的花纹就和她的表情一样扭曲。

她捂着右脸,不敢相信地瞪着舒青末道:“你竟敢打我?!”

舒青末甩了甩左手,把方婉柔的话还给她:“我打的就是你这个老巫婆。”

“你!”方婉柔深吸了几口气,颤抖地指着舒青末的鼻子道,“你这狗杂种怎么这么没教养?!”

“对你要什么教养。”舒青末冷冷瞥了方婉柔一眼,推开通往展厅的防火门,好心提醒道,“注意点形象,这把年纪露大腿像什么话。”

方婉柔为了维持平衡,两条腿分开了一米左右,这导致她的高叉旗袍往上缩了一截,看起来极为不雅。

外面的展厅还有不少游客,方婉柔不得不忍气吞声地站直身子,一脸不甘地盯着舒青末离去的背影。

从方华美术馆出来,舒青末心情舒畅,眼里的天空似乎都比往常蓝了不少。

他打车回到美院附近,难得有闲心在街边吃起了小吃。狼牙土豆、铁板豆腐……所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吃每一个都让人垂涎欲滴。

直到街边响起了一声喇叭,沉迷于小吃中的舒青末回过头去,发现竟然是阎宗琅的黑色商务轿车。

身高腿长的阎宗琅从车上下来,西装革履的模样与周围格格不入,吸引了不少路过学生的目光。

舒青末诧异地问道:“阎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去你家看看。”阎宗琅道,“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嗯。”舒青末点了点头,还是觉得奇怪,“你不上班吗?”

现在才上午十点多,离下班时间还早,舒青末实在想不明白阎宗琅怎么会挑这个时候来参观他家。

“不上。”阎宗琅道,“我是老板,不想上班就不用上班。”

……不想上班?

在舒青末的印象当中,阎宗琅绝对是个事业狂。他的每一次精心算计都是为了给他的事业铺路搭桥,现在竟然……不想上班?

舒青末的脑海中嗖地闪过一道白光,他弯起眼角,看着阎宗琅道:“阎先生,你是不是想我了,所以才来找我?”

阎宗琅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抬起视线看着前方道:“离你家还有多远?”

舒青末抿了抿嘴唇,压抑住上翘的嘴角。他主动牵住阎宗琅的手,带他往家的方向走去:“阎先生,你就是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