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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知州:“明白,那赵祥这边就交给你了。”

宴云何把扯下来的人皮面具往旁边一丢:“好说,在那之前先换张皮吧。”

方知州打趣道:“怎么了,当个胡人挺适合你的。”

“太丑了。”宴云何一本正经道:“不适合你玉树临风的宴公子。”

方知州摸了摸下巴:“难道是虞大人嫌你这皮子太丑?”

宴云何嘴角抽了抽:“我倒觉得虞大人太喜欢了,这么惦记,偷看了不知多少眼。”

方知州哈哈大笑:“我这里有个精通易容术的,我让他给你易容,必将你重新打扮得英俊潇洒。”

……

陈青跟点心铺的掌柜闲聊,掌柜话少,大多时候都是陈青在说。

掌柜可能嫌他太吵,递了盒点心给他,没想到吃的也堵不住陈青的嘴,他竟然边吃边说,点心碎渣喷得到处都是。

不等掌柜嫌他,通往后厨的门帘就被掀了开来,一个瞧着才十多岁的少年郎阴着脸走了出来。

那少年郎瞧着不过十六,面容尤带稚气,只是那双浅色双瞳过于熟悉。

陈青目瞪口呆,看着那少年郎,对方径直走到他面前,张口就是陈青识得的那把声音:“走吧。”

“宴……宴大人?”陈青不敢相信道。

宴云何浑身的骨头都在疼,正不耐烦呢:“怎么了?”

陈青站起身:“你怎么变小了?”

不但矮了,整个人都缩小了一圈。

宴云何想到刚才自己变小的过程,脸色更阴沉了些:“一种缩骨功法。”

实在太疼了,宴云何虽然常年学武,但在那位易容术师的手法下,还是感到了痛不欲生。

陈青啧啧称奇:”大人,你这个样子就算亲自走到虞大人面前,他也绝对认不出来。”

宴云何当然知道,若非如此,他早就冲到方知州面前同人打一架了,总感觉方知州是故意让易容师选了个这般折磨人的法子。

他本以为赵祥的小妾,万花楼的梁音儿早已逃离京城,没想到对方竟一直藏在城中,

梁音儿住在正东坊的神庙街,在京都舆图上,位处于锦衣卫正下方,不过三指距离。

地图上的三指,现实中也有一定距离。

约莫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灯下黑反而叫人一直寻她不到。

亦或是赵祥已死,看起来此事已了。阴差阳错间,梁音儿反倒幸存下来。

宴云何到神庙街时,街上相当热闹。

祭祀大典马上要到,神庙街本就供奉神佛,街边摊贩不少有卖香烛灯油,还有卖酒的商贩。

宴云何带着再次换了张脸的陈青,穿梭在人群间。

看着就像不知哪家的小公子带着仆役跑了出来,路上的商贩不少人冲宴云何吆喝,希望他留步买些东西。

宴云何倒是想买,可惜有正事在身。

找到梁音儿时,这个万花楼出身的女子,此刻正坐在院子里洗自己的衣裳。

曾在青楼时的姿色不再,瞧着憔悴不少,看见宴云何时,惊慌地站起身,转身想跑。

无须宴云何多说,陈青便上前想将人拿住。

本以为只是个弱女子,怎么都该轻轻松松,但宴云何却在下一秒来到陈青身后,一把将这个大个子提起,拉到身后,一手挡住了梁音儿的手腕。

梁音儿手里藏着一枚簪子,簪上隐隐蓝光,瞧着便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梁姑娘,你别怕,我们是赵大人安排来保护你的人。”宴云何温柔道。

梁音儿警惕地看着他们,步步后退,并没有被他的话语打动:“什么赵大人,我不认识!”

宴云何拍了拍陈青的肩膀,让他去院子门外守着。

陈青离开后,宴云何拿出皇城司的令牌:“姑娘可识得这个?”

梁音儿紧紧盯着宴云何手里的令牌,半晌才松了手里的簪子。簪子摔在地上,掷地有声,而宴云何也赌对了。

赵祥的后手,就藏在这个女子身上。

梁音儿眼眶泛红,这个弱女子孤身逃离在外,不知提心吊胆多少日,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如今,她等的人终于来了。

宴云何将令牌递了过去,梁音儿仔细地看着手里皇城司的令牌,冲宴云何点了点头:“大人,请随我来。”

陈青守在门外不多时,他视力极好,远远便瞧见有一群身披紫袍,腰佩长刀之人策马而来。

是锦衣卫!

陈青立刻转身入院,而此刻宴云何正劝梁音儿随他一同离开。

梁音儿却不愿,她扶门浅笑,泪眼盈盈:“若不是赵郎将事情托付于我,我早该随他而去,如今事情已了,我便再无挂念了。”

陈青大步而来:“大人,锦衣卫来了。”

宴云何目光一厉,再看梁音儿。

梁音儿双手拢于腰侧,冲宴云何行了一个礼:“大人不必担心,奴绝不会透出任何消息。”

她早已心存死志。

还未起身,颈项一痛,梁音儿昏了过去。

宴云何抓着她的胳膊,丝毫不怜香惜玉地把人搡到了陈青怀里:“带着她回点心铺。”

陈青作为有妇之夫,揽着梁音儿简直像个烫手山芋。

不过看宴云何疾言厉色,也不敢耽搁,把女人往自己肩上一扛,就跟搬货般从后门离开。

宴云何飞身趴于屋檐上,只祈祷这次来的锦衣卫,只是群中看不中用的。

但门被踢开,领头而入的人,正是那佩戴金面具的虞钦。

令宴云何不仅怀疑,数日前他没有伤到虞钦,若不然这人怎么这般有精力,身受重伤还能到处盘查。

这种活交给下边的人不好吗?非要自己亲自出马?

宴云何心中腹诽,他起身施展轻功,动静还是引来了注意力。

只听身后一阵喧哗,拔刀声不断,没一会就有人随在了他身后,阴魂不散。

宴云何仗着自己熟知京都地形,在大街小巷中穿梭着,不多时他看到有一窗户大开,便纵身跃了进去。

里面有人惊呼一声,宴云何定睛一瞧,竟是一个只着纱衣,唇红齿白,身娇体软的……男子?

他到了个什么地方?

刚才好像经过了万花楼,万花楼这条街最后一家好像是……南风馆?!

宴云何面色微青,但也来不及再逃出去选其他的藏身之处。

他反手关上了窗,上前一把点住了男子的哑穴,然后粗暴地把人往床上一推,用被子盖住。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是宴云何这件事不能暴露,虞钦同他对过招,若是他出手,说不定就会被发现身份。

也不能真被锦衣卫捉了去,他身上还藏着梁音儿交给他的东西。

真是陷入两难之地,宴云何咬着牙,望向床上的男子。

对方瑟瑟发抖,哆嗦着回望宴云何,只觉得这小公子煞气十足,他不会是要命丧当场了吧。

南风馆楼下。

千户江松抱拳对虞钦道:“大人,那贼人可能躲入此处,但属下方才得知,元如新也在此地。”

虞钦望了眼南风馆的招牌:“元阁老的孙子?”

江松垂首道:“正是。”

元阁老的孙子喜好男风,时常夜宿南风馆。

锦衣卫一旦大肆搜查,元如新必然躲不过去。元如新丢人也就罢了,但这打的可是元阁老的脸。

虞钦沉吟一阵:“你去将南风馆的管事叫来。”

……

宴云何靠在床边,不多时屋外脚步声阵阵,有一谄媚的声音道:“大人,这屋里是我们楼刚进来的小馆,性子还未调教好……”

有另一道粗野的声音道:“废话少说,快把门给爷大开。”

门被推开,虞钦越过了管事,走了进去。

据江松所言,梁音儿院子里逃出去的人,正是进了这个屋。

屋里一股甜腻的香味,屋顶垂下数层纱幔,随风飞舞。

虞钦伸手撩开那层层纱幔,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脸上带着半张狐狸面具,红纱裹住的身体,看起来还是个少年,身子骨尚未完全发育成熟。

黑色的卷发披散而下,面具下露出来的下巴,能看出几分英气,但又因为稚嫩,所以倒不显得这身媚俗的装扮有多奇怪。

虞钦上前几步,屋中光线由暗到明,他忽然顿住了身体,侧过脸,对下属道:“你们出去。”

江松诧异地望了虞钦一眼,不过还是领命退下。

管事惊喜地搓着手,完全没想到锦衣卫指挥使也有这样的兴趣,他们南风馆若是得了锦衣卫的庇护,也是好事一桩。

江松略有些嫌弃地望了管事一眼,又看向那间房,心里也在嘀咕。

不会吧,虞大人原来好男色吗?

还是喜欢这种年纪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