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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钦持着火铳的手轻轻一颤,好像那一刻,他没办法看宴云何的脸,亦不能与他对视。

不知是谁惊喊了声护驾,平日里在朝堂上争锋相对的文官,在此时竟出奇一致,不少人挡在了成景帝身前,哪怕面对着火铳颤颤巍巍,但仍要护住自己的君主。

这时有一道夹杂着血腥味的身影倏地闪过,挡在了虞钦的枪前。

火线已经点燃,线尾燃至一半。

宴云何用肉体凡躯挡着,他看见虞钦错愕地望着他,感觉拿着火铳的手本能迟疑地往后退。

虞钦迟疑了,宴云何却没有丝毫停顿。

剑与铁器擦出剧烈的火星,在刺耳的刮擦声中,宴云何抬剑起剑,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劈下火铳。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下,那火铳竟被硬生生给劈弯了枪口,下一瞬宴云何抬脚,踹中虞钦腰腹,将人踢出了数米之外。

这一通眼花缭乱,情势竟完全逆转,宴云何踩熄了火铳的引线,狠戾地望向四周的锦衣卫。

这时帐营再次被掀开,严公公带着一支身穿铠甲的士兵们,姗姗来迟,将里面的锦衣卫尽数拿下,结束了这一出终将落幕的戏。

宴云何看着虞钦被人捆了起来,置于角落,望着对方始终双眼紧闭,好似已经昏迷。

他踹得力道他心里有数,远没有看起来那般重。

虞钦现在的模样,是否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随在严公公身后的,是宴云何许久未见的赵成安。

赵成安径直走到成景帝身前,跪下行礼:“臣赵成安救驾来迟,已将乱贼姜党尽数拿下!”

外界皆以为君臣不和,殊不知他们早已联手,若不然祁少连又怎会将赵成安留下。

边境确实离不开祁少连,可他却将自己教得最好的两个徒弟都留给了成景帝,全是为了今日,用以平定内乱。

赵成安带着就近从昌平和固安借来的兵马,赶赴了西山围场。

即便京城姜党已经察觉不对,但调动五军营的姜乾坤尚在西山围场。

就算姜乾坤没有被周山河重创,他的命也留不下来。

只因姜家谋逆,证据确凿。

瞧着这过于巧合的一切,一些敏锐的文官们,已经察觉到了其中的猫腻。

文官们望向那虽然年少,却令人生畏的皇帝,皆知其羽翼丰满

这位陛下要将皇权尽归于手。

只怕今夜过去,京城的天便要变了。

严公公笑眯眯地让人将百官请了出去,包括那些锦衣卫,不知是否故意,还在角落的虞钦却被留了下来,无人动他。

严公公凑到成景帝耳边低语几句,只见成景帝面色微沉:“不在他身上?”

“是的,陛下。”严公公严肃道。

成景帝立即起身,行至书桌前拟旨,严公公在旁捧章,迅速地拟好圣旨后,成景帝看向宴云何:“淮阳,你过来。”

宴云何却没有立即动,他背脊挺得笔直,好似有无形中的丝线,将他死死捆住,叫他动弹不得。

祁少连和成景帝故意做戏给外人看,他不知。

赵成安离京去昌平固安借兵,他也不知。

虞钦要成为谋反的“罪证”,每个人都清楚,唯独他不知。

他动不了,也不想动。

直到成景帝叹息一声:“我便是不愿引起内战,以至生灵涂炭,才费尽心思谋划今日这一场,要想兵不刃血地解决一切,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已经是损失最小的方法。既然已走到这一步,淮阳可是想叫一切牺牲都化作白费?”

宴云何终是动了,他一步步来到成景帝身前,双手接过圣旨,无需太多交代,他知自己要做什么。

兵符不在姜乾坤身上,必须要截下带兵符前往五军营调兵之人,不然等京城开战,吴王世子再来掺上一脚,大晋内乱,鞑靼趁机入侵,届时干戈满目,祸结兵连,他宴云何才会成为千古罪人。

他不能让所有人的牺牲,都成为一个笑话。

手握圣旨,宴云何行至帐营门口,虞钦不知何时醒了,又看了宴云何多久。

而他始终没有侧头看虞钦一眼,破损的衣袍翻飞,血渍殷红。

虞钦怔了怔,本能抬手,却意识到自己双手被缚,他碰不到宴云何。

而宴云何则越过了虞钦,头也不回地离去。

……

姜陶骑着马,一路狂奔,山林后无尽的黑暗,仿佛隐藏着追杀他的凶徒。

他大口地喘着气,心跳得快极了。

整座山都被包围了,可是围着西山围场的不是五军营,而是不知从哪调来的兵马。

近卫为了他,牺牲自己杀出了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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