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书屋mfshuwu.com

两个巴掌长,五指宽的木盒,满满装的都是玉米粒。

乍一看,貌似不少,粗算下来,顶多三颗玉米,最多四颗。

杨瓒几度畅想,寻找到玉米土豆,在各府州县大范围种植,既能缓解粮食问题,又能丰实边储,增强边军实力。对抗小冰河期的同时,彻底解除边患。

问题是,想得再美好,终不是实际。

捻起几颗晒干的玉米粒,杨佥宪叹息一声,眉头深锁。他忘记最重要一点,非专业出身,番粮到手,也压根不晓得怎么种!

总不能随便挖个坑,扔进去了事?

相隔两地,朱厚照为吃发愁,杨瓒为种发愁。

面对玉米,君臣生出同样的挫败感。

仔细想想,或许可以效仿皇庄,令沿海卫所搜寻佛郎机人,搜寻种植之法。要么就发下重赏,不愁没有欧罗巴走私船上钩,冒着海上-风-暴,前往美洲大陆,带回有种植经验的印第安人。

想了许久,杨瓒眉头皱得更深。

放下玉米粒,盯着木盒,不免有些后悔。

当真该拦下番子,询问清楚,这些玉米从何而来,是否已有种植之法。

幸运的是,边塞虽然苦寒,仍不乏能识节气,熟知田亩的老农。想种出玉米,必须离开镇虏营,到附近卫所边屯走机会。

找对人,应该能想出种植办法。

一盒玉米粒,数量不多,分成几份,赶在五月前播种,运气好的话,应该能在一两个星期内出苗。

运气不好,关碍也不大。

有第一次,不愁没有第二次。既能寻到玉米,说明掌握正确途径,找到往来海上的欧罗巴商船和走私船。

距小冰河末期还很久,这段时间,足够想出办法,推广播种。

欲速则不达。

有的时候,耐心更为重要。

想到这里,杨瓒心下略松。

走出帐篷,发现天际一片灰蒙蒙,彤云密布。

朔风卷过,摊开掌心,零星飘落几片雪花。

不到盏茶,六出延展,雪成鹅毛,自空中洒落。

巡逻营卫走过,绯色袢袄落上一层白。

“见过佥宪!”

带队总旗抱拳,杨瓒颔首,问道:“草原可传回消息?”

“回佥宪,尚未。”

营卫离开,杨瓒站在帐边,不过几息,鼻息凝成白雾,眼角眉梢挂上点点晶莹,连打两个喷嚏。

跺跺脚,退回帐篷,再不敢吹风。

当夜,北疆之地,又降一场大雪。

京城开始春耕,蓟州边镇,靠近草原一线,土地仍冻得结实。

顾卿传回消息,阿尔秃厮部正向漠北进发,搜寻伯颜部营地。没能找到伯颜小王子,却接连抢劫三支附庸部落,可延汗闻知,定然震怒。

小王子的怒火,阿尔秃厮人的贪-婪,这一整年,草原休想平静。

“吃到甜头,轻易不会收手。”

接到消息,杨瓒同顾鼎商议,取二十匹丝绸,三件玉器送往草原。

送出之物都是刘瑾丘聚留下,换成粮食,足够喂饱两卫边军。分出几件并无太大问题。

为保万全,簿册由专人记录,事情需秘密进行。

隐瞒朝中,实出不得已。

若是泄-露,赞同未必,反对却是必然。

一顶“结交鞑靼”的帽子压下来,不伤筋动骨也着实心烦。

计划初定,杨瓒便同两位总戎商议,条陈奏疏只呈送天子,内阁六部都要隐瞒。

非是全盘否定优抚之策,实是面对豺狼,实行仁义道德,只会让其得寸进尺,越-逼-越紧。

一味退让,最可能的结果是退无可退,跌落万丈悬崖。

痛打一顿,狠狠教训,让其心生畏惧,不敢轻易冒-犯,才是正路。

边镇之地常年面临鞑靼威胁,无论文武,多数会同意这个观点。朝堂之上,情况则完全两样。

十成十,奏疏斥回,上奏之人都会吃挂落。

瞒着朝堂,暗中行事,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危险同样大,好歹能安稳边镇。

杨瓒知道,顾鼎张铭冒的风险比自己更大。但两人全无半点退缩,听闻计划,当场拍板决定,行,就这么办!

“北御鞑靼,夺回疆土,护卫万民,方不负我等出身,无愧纵马草原的先祖!”

镇虏营上下达成一致,新任蓟州总兵,自京城调任的密云、怀柔两地镇守,乃至潮河所、密云后卫、磨刀峪等地指挥千户,嘴上没有明言,态度却相当明确,凡镇虏营骑兵商队,持续相关手令,一概放行,不报朝廷。

刘庆之后,朝中没有再派监察御史。

很显然,朱厚照决意复行圣祖高皇帝之法,一口气发落近百名文武,让群臣大感心惊。短时间内,不会有心思再查边储,也没能力来找麻烦。

天时地利人和,杨御史认为,事情没有不成的道理。

结果证明,他想的不错。

顾卿深入草原,阿尔秃厮部追逐利益,小王子震怒,鞑靼部落各怀心思,内-讧势成必然。

蓟州等地,好钻营及无能之辈多被调任。无心御敌,只想摘果子的地方官员,或罢黜或流放。空出的位置,多为壮年,有实才的官员填补。

文官多出翰林六科,武将则由五军都督府选派。

通过锦衣卫,杨瓒知晓部分名单,从头至尾数过一遍,诧异发现,竟有十六人是殿试同榜。

其中,户科给事中王忠外放平谷知县,曾在晋地的李淳调任蓟县,出身蓟州的程文调往昌平州,官升州衙判官。

官文下发之后,几人陆续送来书信。

杨瓒一一看过,不得不承认,身在官场,人脉的确重要,更是一把双刃剑。

用得好,自可官运亨通,前途坦荡。用不好,被连累丢官免职,甚至下狱流放,也只能怨自己倒霉,事先没能擦亮双眼,才落到如今下场。

总体而言,杨瓒的眼光还算不错。

王忠身在京城,以言官入朝,举发贪墨,出使朝鲜,功劳自不必提。

李淳程文外放,任职期间,确实做出不少实事,在当地官声相当不错。非是如此,升官调任也轮不到他们。

纵观全国,知县二尹,典史主簿,加上等候选官的举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

比资历,李淳程文完全不够看。

他们能仰赖的唯有官声,以及在朝中关系。如此一来,赴任之前联系杨瓒,送来私信,就完全说得通。

毕竟,同榜之中,这位最得圣心,品级最高。

放下文书,杨瓒摸摸下巴,终于有了自觉。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由虾米升级,成为可供他人一抱的大-腿。

该说好事还是坏事?

杨御史无解。

正德二年,三月辛亥

北来的朔风终于减弱,彤云散去,天空放晴。

积雪开始消融。

镇虏营城墙之上,坚冰反-射-五彩,渐成点点水珠,继而汇成溪流,最后,四面垂下瀑布,落在地面,同雪水聚成浅池,交错两道彩虹。

见此奇景,杨瓒兴致突起,指着南城门,对谢丕道:“谢兄且看,此处可像水帘洞?”

“水帘洞?妙!”谢丕拊掌,笑道,“有此奇想,杨贤弟果真高才。”

杨瓒诧异,道:“谢兄不知?”

“不知什么?”

齐天大圣,孙行者。

谢状元挑眉,满脸疑惑。

杨瓒默然。

他只记得西游记成书明代,并不晓得,究竟是在正德之前还是之后。

事实上,写成这部奇书的吴老先生,现今还是黄发垂髫。别说写书,怕是连字都不认得。

见谢丕确实不...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