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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没有给炭,陆枕冻得手指僵冷,依旧在抄书。

永宁公罚他抄书三十遍,不抄完不准出来。

长泉心疼自家公子,偷偷带了暖手的小铜炉。

陆枕抬头看他一眼,“谁让你带的?”按照陆枕对长泉的了解,长泉可不是一个细心的人。

“是苏娘子。”

果然。

陆枕将小铜炉搁在膝盖上,一只手盖住。

暖流从掌心顺着血脉延伸,缓慢温暖他僵冷的身体。

陆枕想到昨日里小娘子躲在他怀里哭泣的画面,这朵小浮萍,终归还是为他生了根。

“下去吧。”

“是。”

长泉退下去了。

陆枕起身,走到圆桌边打开食盒。

只见里面是一个雪白的圆盘,上面是一个巨大的蛋包饭,蛋包饭上面画了一个可爱的哭脸。

陆枕忍不住又笑。

他拿起筷子,戳住那个哭脸,然后夹了一筷子鸡蛋放进嘴里。

香甜软糯,蛋香十足,火候恰到好处。

这东西该又是那别出心裁的小娘子做的。

虽没有上次那牛排合他的胃口,但也不差。

陆枕心情不错的将这份蛋包饭吃完,然后捧着小铜炉继续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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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陆枕的主动认罚,所以口红印子这事就算过去了。

苏邀月一看,这不行呀。

看起来药还不够猛啊。

“娘子,有人来寻你。”黄梅领着一位老嬷嬷过来。

那老嬷嬷上前行礼,并将一份信件递给苏邀月,“娘子,这是我家夫人给您的。”

苏邀月捧着茶盏,喝上一口里面的牛乳道:“我不识字。”

老嬷嬷:……

“黄梅,你先下去吧。”苏邀月吩咐道。

黄梅警惕地看了一眼那老嬷嬷,不肯走。

苏邀月笑道:“是我让她来的。”

黄梅面露疑惑,这才退下。

屋门被关上,屋子里头没人了,那老嬷嬷上前,直接口述,“我家夫人说,娘子只管开价,只要您离开公子,不管什么价,她都给的起。”

老嬷嬷挺着腰板,用鼻孔看苏邀月。

昨日,苏邀月差一个膀大腰圆的女婢去定远侯府送信,那信估计也是让路边的什么穷酸书生代写的。内容不外乎就是:想要她离开陆枕的话,就给她送钱来。

更加通俗一点理解就是:拿钱砸她,万事皆可商量。

“我要一亿黄金。”

老嬷嬷:……

面对老嬷嬷的沉默,苏邀月皱眉,“我说少了?”

老嬷嬷:……

“苏娘子,我家夫人准备了一千两银票给你……”老嬷嬷威逼利诱的话还没说,就被苏邀月一把抽掉她手里的银票,并不耐烦的打断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出去吧。”

真穷酸,还侯府夫人呢。

老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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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嬷嬷把消息带回去的时候,王氏正在喂洛川吃药。

王氏虽原谅了她,但洛川确实又大病了一场。

心病难医,上次的病还没好,这次又发作了。

不过此次,王氏并没有把她送到清觉寺去,而是就让她待在了侯府里。

虽然洛川说谎,让侯府丢尽颜面,但她与王氏的感情反而更进一步。

“她真收了?”

“是啊。”老嬷嬷疯狂点头。

洛川皱眉,明显的不相信。

“母亲,苏邀月这个人心机深沉,定是准备拿了钱不办事,你没要个凭据契约吗?”

笨蛋夫人王氏恍然。

她只想着拿钱砸人了,忘记要凭据了。

“你再去一趟……”王氏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就有女婢送来一份东西。

那是按了苏邀月手印的契约。

大致意思就是她收了王氏的钱,自愿离开陆枕。

“这苏邀月,当真是为了钱?”洛川依旧心存怀疑。

王氏却冷笑一声,用过来人的口吻道:“她还算脑子清楚,现在拿钱,总比等到年老色衰爱迟的时候一分钱都拿不到的好。这样的出身,顶天就是个通房,公府是容不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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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陆枕被关禁闭了,所以苏邀月也不好时常出去。

每次出去都要被管家派人盯着。

苏邀月推开院子的门,就看到管家派来的嬷嬷守在那里。

“这么冷的天,劳烦嬷嬷了。”小娘子垂首站在那里,看起来乖巧极了。

“不麻烦。”嬷嬷敛眉,脸上却满是讥讽之色。

大家虽然同为奴,但这位嬷嬷显然觉得自己这种靠卖劳力的,比苏邀月这样以色侍人的高尚多了。

“外头冷,我煮了红豆年糕汤,嬷嬷进来用一些吧。”小娘子一点都不恼怒,反而带着一股讨好的意思。

“不必了。”嬷嬷说完,就闻到一股甜滋滋的味道。

大冬天,能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红豆年糕汤,实在是一种享受呀。

“嬷嬷不愿意进来,那就在廊下喝吧。”

苏邀月指了指房廊下面一角,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天,“似乎是要下雪了。”

嬷嬷已经站得双脚僵直,屋子里头喷香的味道越来越浓。

终于,她松动了。

只是喝一碗,应该没事吧?

苏邀月笑盈盈的将嬷嬷领到廊下坐着,贴心地送上一个软垫,然后捧上一碗红豆年糕汤。

嬷嬷坐在那里,从窗户口就能看到里面的苏邀月。

小娘子回到屋子里,背对着嬷嬷坐在那里刺绣。

嬷嬷略看一眼,发现绣的是一对鸳鸯。

虽绣艺不错,但嬷嬷一想到这只是一个通房,还妄想跟世子爷同为鸳鸯,真是笑话。

嬷嬷慢吞吞地吃完一碗红豆年糕汤,那里正好有冬天的日头照过来,嬷嬷坐了一会儿就撑不住在那里打起了盹。

一会儿一个,猛地惊醒抬头看一眼坐在里头安静刺绣的苏邀月,才放心下来又垂首。

一会儿又猛地醒过来,看到依旧坐在那里刺绣的苏邀月,再次低头打盹。

黄梅背对着嬷嬷刺绣,额头上满是冷汗,手指都在哆嗦。

娘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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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枕的书马上就要抄完了。

这次永宁公可是气得不轻。

陆枕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酸胀难耐。

他起身,用热水浸泡毛巾,敷着手腕,坐在榻上歇息。

书房的窗户开了一角,能看到院子里开的正盛的梅花。

陆枕望着那梅花,冬日暖阳从窗户口涌进来,照在白玉地砖上,有漂浮的灰尘静止在半空之中,四周都安静极了。

光斑明灭之间,一道声音响起。

陆枕睁开眼,就见长泉领着一个小厮过来。

长泉手里捧着装满了炭火的炭盆,小厮手里提着食盒。

看起来是永宁公心疼儿子,送来了炭盆。

“啪嗒”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

陆枕继续闭眼假寐。

长泉将炭盆放在地上,点燃。

炭盆的暖意缓慢晕开,食物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

陆枕身上被盖上了一床松软的被褥。

男人闻到一股桂花头油的香气。

他睁开眼,就看到一张白净妩媚的小脸蛋,穿着那件灰色的小厮衣裳。

被陆枕发现时,小娘子的脸上露出惊惶之色,她转身立刻要走,却被陆枕一把拽住了胳膊。

“你怎么来了?”

苏邀月被男人一个抡圈,倒在了被褥上。

隔着一层被褥,苏邀月压在陆枕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小娘子咬唇,大胆道:“我想你了。”说完,苏邀月伸手勾住陆枕的手,“公子的手好冷,奴给你暖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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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公望着外头滴水成冰的天,开始自责自己对陆枕是否太过严厉。

这么冷的天,连个炭盆都没有给他送。

他立刻吩咐管事,往书房内送个炭盆。

管事应声,去安排了。

过了一会儿,永宁公又叫来管事,问,“炭盆送了吗?”

管事赶忙道:“送了,让公子的贴身小厮长泉送去了。”

“嗯。”永宁公点头,吩咐管事下去。

几分钟后,永宁公放下奏折,在屋内踱步。

不如他悄悄去看一眼吧。

也当松快松快筋骨。

永宁公想罢,随手拿起木施上的一件大氅披上,然后出了书房。

陆枕的书房在距离永宁公不远的地方。

永宁公一路过去,看到路上到处都是结冰的地方,再看那被冻得蔫吧的绿植,更觉自己有些过分了。

这么冷的天,他还没有给陆枕准备炭盆,也不知道是不是冻坏了。

永宁公加快脚步,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看到守在门口的小厮。

那小厮冻得搓手,看到永宁公过来赶紧张口要行礼,永宁公一根手指抵住唇瓣道:“嘘。”

他可是悄悄来的。

小厮点头,退到一侧。

永宁公只想偷偷看看自己的儿子。

毕竟他是个严格的父亲,不太会表露自己的爱。

永宁公从开着的院子门里进去,穿过房廊进入甬道,然后就看到了站在书房左顾右盼的长泉。

再顺着那开着的半扇窗子,看到躺在榻上休息的陆枕,以及一个穿着小厮衣裳的纤瘦少年。

那少年趴在被褥上,跟陆枕十指相扣。

永宁公震惊至极,急速快步向前。

长泉看到永宁公,大惊,立刻张嘴大喊,“公爷!”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把抱住永宁公的大腿,被怒气正盛的永宁公一脚踹开!。

长泉在地上滚了三圈,还欲要去抱住永宁公的大腿。

不防永宁公老当益壮,已经到了书房门口,他猛地一脚踹开书房大门,就跟那捉奸的正房似得,一把就揪住小厮的衣领子,将他从榻上拽了起来。

小厮惊恐转头,扎起的头发散落,露出那张熟悉的面孔来。

“父亲。”陆枕下榻,将苏邀月护在身后。

永宁公瞪着眼站在那里,看着眼前厮混的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