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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承冬和小半夏从小就是整条街最靓的崽,羡慕他们想和他们一起玩的小孩不知道有多少。

夏芍笑了笑,随口和对方聊天,“厉叔最近身体怎么样?”

“也就那样,摔一跤,咋地也不如从前了。”厉叔拍拍受伤那条腿,“这不眼瞅着天又要冷了,我家你婶子又没了,就我一个人在江城,我家大小子不放心,非让我上他那。”

厉叔老婆早几年就没了,他这次摔跤,还是他妹妹过来伺候了一段时间。

夏芍猜测着他的来意,“儿子这不也是孝顺您,接您去享福。”

“去儿子儿媳妇家,哪有自己家自在?我这也是没办法。”厉叔在厨房门口停住脚步,“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们还买不买房。”

买房?

夏芍有点意外。

陈寄北闻声从屋里出来,也不动声色挑了挑眉。

厉叔就叹了口气,“人都要走了,还要房子干嘛?估计我这辈子也不回来了。我这走得急,也不好往外卖,你们要我就便宜给你们,是租是卖随你们便。”

厉叔走得急,要卖房子的确没那么容易。

而且现在不比早些年,年轻人都下乡去了,只有极个别家里有能耐,去医院开个诊断证明,因病留在了城里。住房压力都转移到农村去了,城里的房子也就不值钱了。

像陈寄北和夏芍之前那套,还是在下乡前就租了出去,不然也不好租。

夏芍沉吟了下,“您准备卖多少钱?”

“我那房一共二间,跟你们这差不多大,你给我二百五就行。”

当初要八百,讲到七百六。如今同样大小的房子却只要二百五了,还上门问他们要不要。

别人不知道,夏芍可是知道再过五六年,下乡的知青便会返城。到时候城里人口暴涨,一房难求,这些没人要的房子立马会值钱起来,何况后续还会有拆迁。

但这年代别人都不买,她也不好表现得太积极,“您让我们考虑考虑行吗?”

厉叔也是听人说旁边那二间是她跟人合伙买的,她一直在收房租,不知道是真是假,过来问问。见她没一口回绝点点头,“行,我还能在家待半个来月。”

等人一走,陈寄北低声道:“你想买。”

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夏芍就知道瞒不过他,“我就是想也不能一直这么让年轻人都下乡吧?厂里该没工人了。你看我以前带的机制饼干班,一大半人都退休了,只剩两二个也快了。还好66年的时候招了一批临时工,不然人手早不够用了,说不定将来这些知青会回城呢。”

“将来这些知青会回城。”陈寄北低眸望着她,重复了一遍。

“我就是随口一猜。”夏芍笑笑,以为男人还要想想,没想到陈寄北竟然说:“那就买。”

夏芍有些意外。

“孙姐不是把那一半房子钱给咱们了?加上咱们手里的,买几个都够了。”

以前没孩子的时候,孙清就想要个孩子,儿子女儿都没关系。后来有了大强,每天看着大强上房揭瓦,她又想要个女儿,可惜七八年过去了,一直再没动静。

这人攒不下来,钱就越攒越多,年前孙清便把那一半房子钱给他们了。

夏芍还在意外男人的爽快,陈寄北已经重新进屋了,“你帮我看着点,挂没挂歪。”

倒是夏母去孙清那边跑完鞋垫,回来正碰上厉叔,问了两句。听说是要去儿子那里,她想起了小儿子,“万辉该来信了吧?也不知道人家给他介绍那对象他看了没。”

一开始夏万辉提了干,夏母还盼着他赶紧转业,回地方找工作安家。

结果转业还没等到,先等到了夏万辉升衔。

这军衔都升了,职位也提了,不干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夏母只好又等了等。

如今夏万辉周岁都快二十七了,夏母哪还坐得住,去年就开始问他的婚事。

夏万辉一直含含糊糊,到今年回来休探亲假,才终于提了一嘴,说老政委要给他介绍对象。

听夏母问,夏芍看了眼阳历牌,“应该快了,他一般就是这几天。”

“那你注意点。”夏母看着天色不早,出门叫了两个孩子回来。

第二天夏芍就注意起了警卫室的小黑板,中午看没有,晚上看依旧没有。倒是晚上陈寄北早来接她了一会儿,车子停在外面,人坐在里面和吕大爷说话。

吕大爷耳朵有些背了,在门外就能听到他的声音,“学日语?”

老大爷摇摇头,“我不行,我会那几句早就饭吃了,这你还得找学校的老师。”

“您知道有哪个老师说得好吗?最好是老一辈的。”

英语普及前,东北这边学的一直是俄语和日语,反而是学英语的很少。只不过这些年高考停了,学生们都不好好上课,这外语课也就形同虚设了。

“我帮你打听打听吧。”吕大爷说,又有些好奇,“你学这个干吗?”

“找点事做。”陈寄北已经看到了夏芍,起身告辞。

夏芍可不相信他只是闲着没事干,找点事做,不然他又是听广播又是买地图干吗?

“你有想法?”路上她问男人。

跟她陈寄北倒没有隐瞒,“也不算,就是提前做点准备。”

做准备?这个时候能做什么准备?

夏芍心里模模糊糊有一点想法,又暂时理不出个头绪,想想还是不问了。

事情有了眉目,男人自然会和她说,只说这一点,就是不确定性太强,他也拿不准。

她和男人说起房子的事,“既然要买,找个时间过去看看吧。”

厉叔家她只从外面见过,也没进去过,买是肯定不亏,但具体多少价,最好看过再说。

两人回家吃了饭,饭后两个孩子写作业,他们就散着步去了厉叔家。

房子老了点,但大小的确差不多。夏芍跟陈寄北又磨了磨,磨到二百四。

这个价连他们那房子的一半都不到,能租出去就租,租不出去空着也划算。

没两天,吕大爷那边也有了消息,介绍了一个姓魏的老师给陈寄北。

这几年不太平,魏老师家里很是拮据,人看着也十分沉默。陈寄北答应每个月给他十块钱,他只收了五块,“你愿意学,我就教,现在学这东西又没用。”

两个崽很快就发现爸爸开始上晚课了,回来还要跟他们一样做作业。

半夏新奇得不得了,“爸爸,你也留级了吗?”

“流级?”陈寄北抄写的手一顿。

“就是读书跟不上,留在下一个年级啊。”半夏掰着小指头给他数,“我们班郭小波跟不上,就没升二年级,留在了一年级,李秀春是从二年级降下来的,爸爸……”

她数了左手数右手,感觉有点不够用,只能问哥哥:“爸爸这是留了多少级?”

承冬小脸很严肃,看了妹妹半天,愣是没说出话。

半夏懂了,“哥哥也不会算,那爸爸肯定留了好多级,哥哥百以内的加减法早就会算了。”

夏承冬:“……”

陈寄北:“……”

最后还是夏芍把自家闺女拉走了,“别打扰爸爸学习,过来念舅舅写的信。”

夏万辉每年都能有一次探亲假,两个小的对他还是很熟悉的,半夏立即抛弃了她那脑子太笨留了好多级的爸爸,跑到门外喊姥姥:“舅舅又来信了!姥姥快来!”

“马上!”夏母应了声,半夏又跑回来在炕边坐下。

信打开,这回里面竟然没有钱,夏母抽出信纸抖了抖,还有些不习惯。

没想到这一抖,信纸里竟然掉出张照片,被承冬眼明手快接住。

承冬把照片递给姥姥,夏母一看竟然是个姑娘。

姑娘看着十八九岁,梳两个麻花辫,小小的黑白照片看不那么清晰,笑起来倒是挺清秀大方。

“这……”夏母拿着照片迟疑了,“万辉怎么寄了张姑娘的照片?”

“说不定是人家介绍给他那对象。”夏芍笑着催夏母看信。

夏母一想也是,赶紧将信展开。

经过小承冬识字课堂多年孜孜不倦的洗礼,夏母总算能认几个字了,就是还不多。信一打开,两个小脑袋立马一左一右凑过来,站在她旁边帮她看。

当然主要是半夏在念,念到不认识的字承冬就帮她补上。

照片上的姑娘果然是别人给夏万辉介绍的对象,也是部队出身,在部队医院工作,比夏万辉小五岁。夏万辉见过了,觉得人还不错,准备明年元旦就结婚。

“真成了啊!”夏母惊喜,赶忙把照片又拿起来看了看。

半夏也赶紧挤过来,“舅舅是要娶舅妈了吗?”

只有承冬望着被姥姥放下的信,越看,小脸越严肃。

夏芍觉得不对劲,走过去看了看。

一目十行,她很快找到了半夏刚刚念到的内容,也看到了接下来的话——

“我和她已经商量好了,准备结完婚就接咱妈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