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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谈垣初轻挑了下眉,寂静的殿内响起一声轻嗤:“这是都想截朕的胡?”

许顺福哪里敢接这话。

再说,其余主子也只是想防患于未然,谁让白日中时,皇上一点也不遮掩对云姒姑娘的心思,但凡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对劲来。

许顺福在心底替其余主子娘娘说了一句话,就云姒姑娘那容貌,谁会希望她出现在后宫中?

许顺福咽了咽口水,瞥了眼案桌上皇上碰都没碰一下的茶,他略低下头。

反正他是御前伺候的,只要让皇上舒心,后宫主子娘娘是什么心情,就不是他能顾及得到的了。

殿内安静了片刻,谈垣初忽然想起今日女子磕起头来一点不留情的模样,半点不见半年前对那张脸的怜惜。

他修长的指骨敲了瞧案桌,忽然问了一句让许顺福意想不到的话:

“你说,她会不会怪朕?”

毕竟,他半年没去见过她,她不像后宫其余妃嫔,能够来御前找他,她身份低微,连出和宜殿都不行,再多的心思也只能随着时间渐渐落空。

当初她凭借姿色勾引他,如今却一点也不在意那张脸皮,所以她是放弃了?

许顺福骇然,错愕半晌,才回过神,赶紧回复道:“皇上说的什么话,云姒姑娘怎么会怪皇上?”

谈垣初轻佻地勾起唇:

“谁知道呢。”

那毕竟是位连他给她位份都能拒绝的主儿。

许顺福没听懂,他大着胆子问了句:“那……如果云姒姑娘真没了心思,皇上准备怎么办?”

放过她?二人的事就此翻篇?

闻言,谈垣初蓦然隐约地笑了声,他什么都没说,许顺福却倏然领悟他的意思。

怎么可能。

要是今日皇上没撞见云姒姑娘,也许就真的随着时间淡忘了半年前的事,偏偏皇上遇见了。

便没了第二种可能。

许顺福心中不断腹诽,面上却是认真地问:“那皇上是要给云姒姑娘位份?”

要他说,可别再玩什么偷偷摸摸的把戏了,直接给个名分,多简单了事。

谈垣初摇头,故意道:

“她不要。”

许顺福嘴角一抽,那都是多久前的事情了?再说,皇上要是一心想给,岂有云姒姑娘拒绝的份?

许久,谈垣初才不紧不慢地说:“初儿出宫后,养心殿是不是少了个伺候的人?”

许顺福惊愕。

皇上您不给云姒姑娘位份,却把她拎到眼前?

他没忍住道了一句:“养心殿可没从留宿过任何主子娘娘。”

就连当初的皇后娘娘也是在皇上未登基前和皇上成亲,后来直接入住中宫,一次都没能留宿养心殿。

谈垣初眯眸看向许顺福,意味不明地轻啧了声。

许顺福心底咯噔了一声,连忙缩了缩脑袋,他快速道:

“是奴才疏忽,御前少了人伺候,是该赶紧填补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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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省殿,闲庭中海棠花开得茂盛,不断有风吹着花瓣落下。

云姒还是住在原来她住的那间厢房,她房间的楹窗一推开,就能看见满园的海棠花,这是刘公公曾经特意给她分配的房间。

云姒环膝,下颌抵着膝盖,安静地看着闲庭中的落花。

许久,房门被人推开,小融子拿着药瓶走进来,担忧道:

“姐姐,公公让我给你送药来。”

她额头破了皮,当日就结了痂,一个硬疙瘩留在了白皙的额间,很是刺眼,小融子不由得疼惜道:

“姐姐也是舍得。”

云姒轻扯了下唇角,她终于舍得从楹窗前移开视线,接过小融子手中的药,她抿唇笑了下,没说话,直接坐到铜镜前,一点点给额头的伤涂药。

铜镜中的女子格外安静。

小融子隐下眼底的担忧,自从卢才人出事后,姐姐就一直这样。

他其实猜得到姐姐做了什么,他不觉得姐姐心狠,只是怕姐姐会留下什么阴影,在中省殿时,刘公公疼姐姐,什么脏活累活都没让姐姐干过。

也很少让一些脏事污了姐姐的耳朵,只是去了和宜殿一趟,却仿佛什么都遭了一遍。

云姒没颓然多久,刘公公忙完手中的事情,听说她的状态,特意见了她一面。

“是准备放弃了,留在中省殿陪公公我一直待着了?”

云姒被说得哭笑不得:“公公。”

对云姒来说,小融子和她再亲近,刘公公也是不同的,如果不是刘公公,她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沦落成什么模样。

如果不是刘公公疼她,她又怎么会在中省殿过得如鱼得水?

她也只肯在刘公公面前表露些情绪,她有些茫然,也有些低落地垂着头,她轻声道:

“我当初去和宜殿,是奔着皇上去的。”

刘公公安静地坐在一边,没有打断她。

云姒:“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说出来有点可笑,她一个不怀好意的人居然在相处过程中真的对卢才人生出了主仆之情。

但她的这点情谊太脆弱,也太不真诚。

刘公公心底叹了口气,他当初就担心过这一点。

云姒口头上说得再好听,她都没经过什么事,她曾被卖,却没等到最终的坏结果,就被他救下。

他一直把她当作女儿看待,云姒在中省殿过得不比一般宫妃差,只是表面不如她们光鲜罢了。

她经历过少,日积月累中对身边人产生感情最是正常不过。

刘公公没有安慰她,也没有劝她,只是问:

“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云姒垂着头,半晌,她低低道:“早知道,当时还不如直接答应了皇上。”

刘公公听得讶然,但他没问云姒和皇上相处的过程,不客气道:

“后悔也没用。”

云姒一噎,仿若委屈地瘪了瘪唇。

刘公公只当没看见:“还准备再继续在中省殿待下去?”

云姒摇头,她不是多么多愁善感的人,卢才人已经浪费了她很多情绪和时间,她没时间再耽误了。

新妃入宫都快有一年,她呢?什么进展都没有。

再有三月,她过生辰,就到了十八,她和新妃相比,都不算年轻了,再等上两年,下一次选秀又要开始,她拿什么和新妃争?

云姒不解地看向刘公公:

“公公说这话,难道是发生了什么?”

否则刘公公不会问她这话,毕竟,哪怕刘公公没说,云姒心底也清楚,其实刘公公也是想让她安静待在中省殿的。

没什么大富大贵,但刘公公至少能保她平安。

看出她在想什么,刘公公沉默了片刻,道:“要是一年前,我倒是真不想让你出去。”

但现在不同,云姒在各宫娘娘面前露过面,而且和皇上也有过亲密接触,刘公公想起这段时间各宫送来的消息,他心底了然,他这时再让云姒待在中省殿,也许会害了她。

毕竟他再如何,也只是一个奴才,总得听主子命令。

与其让她去了别的主子那里,再经历一次和宜殿的事情,不如让她去搏一次。

刘公公眯了眯眼,道:

“半月前,御前的初儿姑娘出宫了。”

云姒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呼吸倏然一紧,就听刘公公继续道:“御前缺个伺候的宫人,你既然有心,也不要再费周折,直接去御前吧。”

云姒垂眸,久久不语。

刘公公意外:“怎么?不想去?”

许久,云姒摇头,她杏眸有点红,低声道:

“公公帮了云姒这么多,云姒不知该怎么回报。”

刘公公摇了摇头,他帮云姒只不过是寄托自己的情感,何时需要云姒回报什么,再说:

“御前缺人的消息是许公公传来的。”

云姒怔愣一下,许久,她似乎是没想到,轻摇了摇头:“我以为他早忘了。”

他的身份,怎么会隔了半年还记得一个小宫人。

所以那日在御花园,云姒没有向他露出一点不该有的情绪,只是恪守做一个宫人的本分替卢才人说话。

想到这里,云姒无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额头的伤。

刘公公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道:“至于秋玲,你放心,你不会在中省殿外见到她。”

刘公公眼底闪过冷意:

“也不会听见一点不该流出去的消息。”

云姒:“让公公操心了。”

稍顿,云姒又皱眉道:

“常德义做事隐秘,底下宫人也从不敢拿他的事说三道四,我不信卢才人会这么巧地在御花园就听见有宫人讨论此事。”

刘公公一怔,诧异地问:“你的意思是?”

云姒眉眼冷静:

“有人在故意算计我。”

但云姒想不通,究竟是谁,居然会这么快注意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