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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手头上仍有一堆事要处理,相蕴和不敢吃太久,饭菜吃个八成饱,便不再?动筷了。

吃完饭,文臣武将?们?陆续离席。

还有两日?便是?登基大典,为了方便做事,负责京都安全的石都已单独在皇城内整理好房间,让比较重要的朝臣们?住在宫里,省得他们?来回奔波,没得在路上浪费时间。

文臣武将?们?皆歇下?,相蕴和回到自己寝殿,继续忙没有处理完的政务。

“世女,商将?军求见。”

哪曾想,她不过忙了半刻钟时间,便有宫婢向她说道。

相蕴和有些意外,“三郎?”

“他怎么还在宫里?宫门不是?已经落锁了吗?”

顺着宫婢的声音往外看,窗外的廊下?,男人迎风而?立,烛火明明暗暗,他的锦衣华服也?跟着明明暗暗,昳丽的眉眼藏在暗色中,只有一双薄薄的唇出现在烛火下?,削薄,冷清,又带着些许桀骜。

“商将?军一大早便来了,只是?世女一直在忙,商将?军不让我?们?告诉世女。”

宫婢温声答话。

相蕴和眼皮轻轻一跳。

视线再?度落在商溯身上,那人身上带着薄薄的寒霜,那是?在外面等了太久才会有的东西,将?通体雪白的狐皮大氅都蒙上一层寒。

“快请三郎进来。”

相蕴和心?疼不已。

“是?。”

宫婢连忙去请商溯。

“三郎不让你们?告诉我?,你们?便不告诉我??”

相蕴和搁下?笔,一向温柔的声音彼此压得有些低,面上亦有了冷意,“是?阿父不让你们?说的?”

商溯来了这?么久,阿父怎么不知道?

正是?因为他知道,所以才不让她们?告诉她。

对于?阿父来讲,商溯虽好,但也?没有好到让她现在便成婚的程度。

阿父不是?针对商溯,是?针对所有男人,一位舍不得女儿的老?父亲,做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世女息怒。”

宫婢们?跪倒一片。

“我?不至于?为这?种小事生气?。”

相蕴和搁下?笔,拢袖从案几后起身,“但你们?需要知道的是?,你们?首先是?我?的人,其次才是?宫里的人。”

“无论是?阿父还是?阿娘,都不能越过我?来插手我?的事情。”

声音微微一顿,回头瞧跪地请罪的宫婢们?,“记住了吗?”

宫婢们?面色微白,连声答道:“是?,婢子们?记下?了。”

这?位世女从不是?愿意被人拿捏的性子,哪怕想要拿捏她的人是?她最爱的父母也?不行。

——她有自己的主意,自己想法,任何人都干涉不得。

商溯被人请进殿。

刚进来,便看到跪了一地的宫婢们?,再?想想自己在外面等了一整天的事情,男人眼皮微抬,心?下?明了。

“三郎,吃茶。”

相蕴和亲手斟上一盏热茶,送到商溯面前。

商溯笑了一下?,接过茶盏,“难得你亲自为我?斟茶。”

“今日?给?三郎斟茶,是?向三郎赔罪。”

相蕴和温柔笑道,“宫人们?不懂规矩,让你在外面冻了一天。”

商溯轻啜一口茶,“无妨,我?愿意等你。”

一天如何,三天五天又如何?

他等她的这?些时日?,如何能与她在地宫里的漫长百年相比?

他是?愿意等她的,无论多久。

相蕴和笑了一下?。

——她很喜欢无论多久都愿意等她的商溯。

“今日?三郎替你们?求情,我?们?便不重罚你们?了,只扣你们?一月秩奉,以儆效尤。”

相蕴和将?人情送给?商溯,“还不快谢三郎替你们?求情。”

宫婢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若是?在前朝,一旦惹怒贵人,不是?杀头,便是?杖毙,哪有只扣一月秩奉的便宜事?

宫婢们?感激不尽,“多谢商将?军。”

“?”

谢他做什么?

他愿意等相蕴和是?他的事情,与这?些宫婢们?无关。

商溯道:“不必谢我?,是?世女心?善。”

“多谢世女,多谢商将?军。”

宫婢们?又去谢相蕴和。

相蕴和微抬手,“下?去吧。”

“喏。”

宫婢们?退出内殿。

偌大宫殿,眨眼间只剩下?商溯与相蕴和,并着老?仆与三两个掌灯的宫婢。

周围人少?了许多,商溯放下?茶盏,艳丽凤目微抬,视线落在相蕴和身上。

那人就在烛影下?,眉眼精致,气?质恬淡,像是?高悬于?九天之上的皎皎白月光,有着温暖人心?的力量。

商溯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我?梦到你了。”

商溯慢慢说道。

相蕴和忍俊不禁,“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你梦到我?,大抵是?因为你想我?了。”

“是?,但也?不是?。”

商溯道。

相蕴和就在眼前,就在咫尺间,穿越百年的孤独,坐在他面前,以温暖治愈,以温柔无害。

——她已与自己达成和解,一身怨气?尽消,只剩爱人与爱己的力量。

商溯拢袖起身。

身上大氅在走进宫殿的那一刻已脱下?,被宫婢们?拿去烘烤,彼时的他只着湛蓝色的圆领袍,玉带勾着腰,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极好的水头。

他一步步走到相蕴和面前。

“怎么了?”

相蕴和有些意外。

商溯没有回答,只在她面前停下?。

相蕴和看了看心?情似乎不大好的男人,眉眼间越发温柔,“在外面冻了一天,生气?啦?”

“别?气?啦,她们?不是?有心?的。”

相蕴和笑着站起身,绕过案几,与商溯并排而?立。

这?个距离很近,是?个不大安全的距离,但她知道,商溯这?人君子得很,断不会对她做出无礼之举,所以她十分放心?。

她抬手,去拉商溯的衣袖,哄小孩儿似的去哄商溯,“我?知道你很委屈,明明是?大将?军,却被宫婢们?晾了一整天。”

“但她们?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她们?一般见识,好不好?”

男人不为所动,只静静看着她,眸间情绪翻涌,海面荡起滔天巨浪。

“?”

这?么生气?的吗?

也?对,任谁在寒冬腊月被晾了一天,谁都会生气?,更别?提这?人还是?十分小肚鸡肠的商溯。

相蕴和笑了笑,“三郎——”

话音刚落,男人动了,水沉香迎了满面,她落入一个尚未被地龙烤热的略带寒意的怀抱。

相蕴和瞳孔微微收缩。

——商溯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