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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春分的笑意直达眼底,“嫂子咋称呼?”

“我爱人是三团长余文龙,我叫李慕珍。你喊我老李也行,喊我嫂子也行。”

杜春分:“当然得喊嫂子。嫂子的名字好听,大气。”

“老余起的。”李慕珍看一眼杜春分,忍不住看第二眼,“大妹子长得真俊。听你说话,上过学吧?”

居然不是打听她为啥离婚。

杜春分笑着回答:“没正经上过学。以前在滨海国营饭店当学徒,我师傅和饭店会计教过我几年。算账写信不成问题。”

“肯定不止几年。”李慕珍一顿,“滨海——还是国营饭店?”

杜春分找到早几天走的痕迹,边上山边说:“国营饭店的大厨之一。”

李慕珍没想到这么厉害,忍不住说:“大妹子做饭一定特别好吃。”

“一桌酒席不成问题。”

李慕珍羡慕的咂舌,忽然想起她爱人说的事,过些天就把在老家上学的孩子接过来,再给她安排个工作,“大妹子,学校要弄个食堂,知道吧?”

“知道。”杜春分也知道她想问啥。可她们刚认识,谁也不能保证她是不是另一个“陈月娥”:“就是不知道我够不够格。”

李慕珍不禁说:“你不够格谁够格。要我说,让你一个大厨给那些熊孩子做饭,是,是杀鸡用牛刀。”

杜春分笑笑,没有顺着她的话说:“饭店卖给有钱人吃,柴米油盐各种调料齐全。咱们食堂可没那么多东西。做的东西不好吃,那些孩子能掀桌子。”

“别人家我不知道,反正我家孩子不敢。”

杜春分的眉头动一下,今儿不是周末,这位嫂子不上班,看来还没工作。

没工作还让孩子在学校吃,难道她以后会去食堂。

杜春分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皮肤粗糙,穿的很朴素,跟村里的大娘没两样,就是不知道是切菜工,还是打饭工。

“那我先谢谢嫂子。”

李慕珍摆手:“谢啥。”抬眼看到一根枯木,成年人两只手能圈过来,“妹子,这个不错。”

“那就这个。”

木头里面空了。

杜春分抡起斧头砍三下。

李慕珍在旁边晃一晃,树轰然倒地,随之而来的是鸡飞狗跳。

“野野鸡——”

嘭地一声。

杜春分的斧头扔出去,被草绊住的野鸡一歪脖子,倒在地上。

李慕珍拔腿就跑,捡起野鸡,看到斧头,清醒过来,拎着斧头连同野鸡给杜春分。

“嫂子发现的。”

李慕珍:“你先看到的。我话还没说完,你斧头就扔出去。你跟陈月娥说砸野鸡,我以为你夸张。没想到真就这么多。”

“也危险。”

李慕珍点头:“是呀。往里面去有野猪。据说再往北有熊瞎子。再再往北还有老虎。妹子,快拿着。你们孩子多,给孩子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杜春分瞧着是只公鸡,挺大的,就接过去,“嫂子,咱们下山吧。”

李慕珍走在前头,帮她抬着木头。

俩人没往里去,来回不到一小时就到家了。

姜玲不由得起身:“这么快?还有只野鸡?”

“杜家大妹子用斧头砸的。姜家大妹子也在啊?”李慕珍扔下木头,看到院里除了通往堂屋和厨房的小路,都被挖起来种菜:“大妹子种的啥?”

杜春分去厨房拿锯。

姜玲解释给她听,末了不忘夸杜春分种的东西巧,都能晒了过冬。

李慕珍想想:“还真是的。可惜我忘了买豇豆种子。”

“我还有点。”杜春分不待她开口,就把放堂屋窗台上的种子给她。

李慕珍愣住:“这,这多不好意思啊。”

“不值钱。再说,我家没地儿种,放着也是浪费。”

李慕珍高兴地道谢。

杜春分摇头笑笑,就用锯锯木头。

李慕珍把种子往兜里一塞,“妹子,我帮你。”

中间空了,俩人半小时就把树的主杆锯成一段一段。

杜春分拿锯的时候顺便把炉子拉开。

木头锯好,水开了,杜春分把鸡扔热水里,就用猪肉开锅。

李慕珍以为她准备做晚饭,赶紧找个理由回家。

姜玲看着她开好锅,也找个借口回家。

都走了,不用杜春分招呼,杜春分用炉子煮小米粥,然后泡一把木耳和榛蘑。

邵耀宗休息太久,错过不少事,了解交接好,等他回来,星星都出来了。

进门闻到浓郁的香味,邵耀宗头皮发麻:“杜春分!”

“这么想我?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噗!”

东边传来一声喷笑。

邵耀宗嫌丢人:“闭嘴行吗?”

“啥事?”杜春分掀起锅盖,炒一下里面的菜。

邵耀宗看过去,总觉得这个木锅盖眼熟。仔细想想,不就是他们坐火车回来那天,盖在大铁锅上的圆木盖吗。

到家后木盖拿掉,邵耀宗还看到里面不光有竹子做的屉子,还有一个平底锅和鏊子。

“你的锅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杜春分盖上锅盖,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想打架?

邵耀宗不敢再调侃:“哪来的鸡?”

杜春分朝路上努一下嘴。

邵耀宗看到一堆锯好的圆木头,“别说你砍树的时候砸的。我不信!”

“树倒吓的野鸡乱飞,我用斧头砸的。三团长的爱人李慕珍嫂子可以证明。她人好,怕我一人没法弄,跟我一起去的。这个木头也是她帮我锯的。”

杜春分昨天还不知道三团长姓什么,今儿连嫂子都叫上了。邵耀宗不得不信。

“你这是啥运气?陈月娥上一次山碰到一窝野猪。你去两次碰到两次野鸡。”

隔壁正在洗菜的江凤仪也想知道。

杜春分:“实力!”

“实力?”邵耀宗想翻白眼,我就听你胡扯。

杜春分点头:“我手上没个准头,次次碰到野鸡也只能看着野鸡从我跟前大摇大摆的飞走。”

“歪理!”邵耀宗嘀咕一句,“甜儿,平平呢?”

四个孩子从屋里出来。

甜儿可怜巴巴地喊:“爹,甜儿好想你啊。”

“你娘又训你了?”

小丫头脸上的可怜瞬间变成震惊。

“我嫌她们碍事。不能帮我烧火,一眼没看见就掀开锅盖往锅里抓。”

邵耀宗:“那你干嘛去了?”

“只顾想你了。”杜春分接的干脆。

邵耀宗噎的险些翻白眼。

杜春分其实打算晚上吃包子,油渣豆皮木耳馅的死面包子。架不住野鸡找死。她熬好猪油只能炖野鸡。炖野鸡的空档和面,调包子馅料。等锅里的粥喝完再蒸包子,留明儿早上吃。

邵耀宗无言以对。

杜春分就老老实实同他解释一遍。

邵耀宗看看孩子,微微摇头——爱莫能助。

甜儿冲他和杜春分扮个鬼脸,带着妹妹回卧室。

杜春分盛两碗,用空碗盖上。

邵耀宗小声问:“给谁送去?”

“姜玲帮咱看半天孩子,李慕珍嫂子帮我弄树。”

邵耀宗:“那你快去。三团长家就在老蔡家前面。”

杜春分先给姜玲送去。

姜玲这次真不好意思要。

杜春分:“我明天有事,麻烦你看着甜儿她们几个别乱跑。”

“谢谢嫂子。”姜玲倒出来把碗给她。

杜春分一手拿着碗,一手端着菜去余家。

李慕珍以前一直在乡下,不知道军区的规矩,下意识看她爱人。

余团长知道邵耀宗家的情况,四个小不点,“小杜,你嫂子就搭把手。你这么客气,以后可不敢再帮你。”

“姜玲都收下了。”杜春分晃一下左手的碗。

余团长不禁看他媳妇,怎么还有姜玲。她也跟你们上山?胡闹!

“不是,姜玲帮我看孩子。”杜春分连忙解释,“再说,野鸡也是嫂子发现的。老话说,见面分一半。合该给嫂子一半。余团长是不是嫌少?”说着作势回去盛一半。

余团长拦下:“你这性子。”给他媳妇使眼色,“快接过去。”

“谢谢啊。”李慕珍笑着拿开上面的碗,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真香!大妹子不愧是大厨。”倒自家碗里就问,“大妹子咋做的?”

杜春分:“今天巧了,我熬猪油,用猪油锅做的。”

“怪不得。”

杜春分笑道:“那你们先吃。几个孩子还在家等我。”

“快回去吧。”李慕珍把她送到门口,关上门就忍不住跟丈夫感慨,“这个大妹子真客气。”

余团长赞同:“会做人。咱们也吃饭吧。甭做菜了。”

余家跟邵家一样,一个做饭的炉子。先煮粥或热窝窝头,然后做菜。

李慕珍把窝头拿出来,跟丈夫去堂屋。

李慕珍发现没鸡头,没鸡脚,更没有鸡杂,鸡肉虽然不多,全是鸡胸鸡腿实实在在的肉,“这个杜家大妹子真不错。你说这么好的女人,为啥离婚?”

余团长:“你要是昨天问,我也不知道。今天听二团的廖政委说,她前夫是个陈世美。”

“那就难怪了。陈月娥那几个女人嘀咕她生不出儿子。杜家大妹子又不是四五十岁。这么年轻,真是这个原因犯不着离婚。”

余团长:“别听那几个女人胡咧咧。以后离她们远点。正事不干,天天绕着家属区转悠。光我就碰到五六次。”

“不是我找她们,是她们来找我。”

余团长看了看她,“我们家?”

“说是闲逛逛到这里。”

余团长:“以后我一走你就关上门。”

李慕珍心说,关门也没用,得从外面锁上。

翌日清晨,吃过饭李慕珍索性拿着针线筐出去,到邵家门口先看看方不方便,“大妹子,洗衣服呢?”

杜春分不爱洗衣服。

邵耀宗得上班,只能她来,“是呀。嫂子,进来啊。”

李慕珍进去,看到青石板上的和面盆里泡着什么东西,“大妹子,这又是弄得啥?”

杜春分递给她个小马扎:“一碗红薯粉。早上喝粥,晚上吃青菜煮面,中午不知道吃啥。我就泡点红薯粉做凉粉。”

“大妹子还会做凉粉?”李慕珍说着,不禁看杜春分,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