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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黛的话让青渊帝冷笑了一声, 只是那笑声低沉微哑,不管怎么听都分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随即青渊帝那张严肃而精致的面容便突然诡异地蠕动了一下,甚至冒出了漆黑柔软的黏泡, 那种蠕动很快扩散至了她全身, 只是眨眼的功夫,她竟已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而对于此人, 云黛无比熟悉。

魔皇沧曜……居然真的是他!

祭坛之下本就一片混乱,这一幕更是引起了更大的骚动,有人惊恐地尖叫, 有人四处逃窜, 那些世家族长和掌门长老不得不努力地维持着秩序, 以免自家弟子一不小心冲入那围在周围的蓝色火焰中,被瞬间吞噬。

云黛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她紧盯着沧曜, 却仍觉得有些不对劲。

其实早在她意识到眼前这个点燃祭祀之火的青渊帝并非傀儡时,心中便有了这个猜测,只是那时她尚还不能确定。

直至此时, 直至青渊帝召出鬼剑渡厄,又将整个天坛变成了祭坛,将在此之人都纳入了祭祀范围, 云黛心中便完全确定了下来。

青渊帝是神都的圣主, 三大世家和神都叶氏可都是她的势力,她就算想对付七宗, 也绝不可能将世家和叶氏女也拉入险境中。

只是……云黛尚还有许多不明白的事。

比如说, 既然眼前这人是沧曜,那真正的青渊帝又在何处?再比如说, 那日在御书房中,与叶兮颜对话的人又是谁?若那个也是沧曜,那他为何要对叶兮颜说,要将皇位传给她?

沧曜垂眸看向云黛,他的眼睫很长,衬得那双眼眸格外冰冷,像是能凝成寒冰一般,那眼神有些熟悉,竟与那日被关于地牢之中的那个沧曜一般无二。

云黛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不对,完全不对!

她恍然意识到,眼前这个沧曜,同样不是沧曜,沧曜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那难道说,她还是青渊帝?

“沧曜”缓缓抬起了手,大量的黑色粘液骤然从他掌心中涌出,瞬间冲天而起、遮天蔽日,仿佛凝成了一张巨大的盖子,遮盖在了这皇城最顶点的天坛之上。

那置于灵气球中的鬼剑渡厄竟猛地一颤,嗡嗡的铮鸣声掀起了一片尖锐的声浪,深深地刺入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围绕在那把剑周围的铁链仿佛不堪重负一般,“叮叮当当”地崩裂开来,散落了一地。

霎时间,浓郁幽深的蓝芒带着一种森然的气息猛地贯彻天地。

这骇然的一幕令云黛都不自觉倒退了几步,紧攥着手中的醉流鸢,有些忌惮地仰头看去。

她就见那柄鬼剑骤然冲破束缚,猛地飞至了所有人头顶,而那原本遮盖住天空的漆黑粘液也蠕动了起来,围绕着那柄剑不停旋转着,像是一种诡异的仪式。

而与此同时,云黛便觉脚下生出了一股巨力,她一低头,就有一大团黑夜从她的视线中升腾而起。

于是,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距离沧曜最近的云黛便被一大团漆黑粘液包裹入了其中,在蠕动着的咀嚼吞噬之下,祭坛之下的人再看不到她的身影。

“掌门!”

“云黛!”

“云道友!”

虚鹤长老、花重影和钟妙商同时惊呼出声。

就连挤在人群里慌慌张张的芳久凌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芳惊刹却按住了她的肩,用干涩枯哑的声音道:“不必担心,那些东西伤不到她。”

而这一刻,生活在神都中的所有人都似有所觉地推门走出,仰头向皇城的方向望去。

皇城用以祭祀的天坛,不仅是皇城的制高点,也是神都之巅。

生活在神都中的人,只要仰起头,就能看到那处的天空之中闪烁着一片蓝黑之色,两种颜色很快交织在了一起,逐渐编成了一张巨大的网,随后便不停扩大延展,逐渐将整个神都都包裹在了其中。

人们起初因这瑰丽的一幕而惊叹观赏,满心欣喜地以为这或许是皇城中那些皇亲贵胄为这次的莲灯节准备的特殊节目,但随着那张巨网的靠近,人们脸上的赞叹之色便渐渐被惊恐取代了。

刺骨的寒意一寸寸袭来,仿佛是能将一切都冻住,就连青石砖组成的地面上都结了一成霜,而伴随而来的,是如雨般滴落而下的幽蓝色火焰。

若是有没来得及躲闪的人,一旦被那滴下的火焰沾染,便会瞬间被火焰包裹吞噬,宛如落入了巨兽之口,只在顷刻间便灰飞烟灭,再找不出一丝痕迹。

疯狂的尖叫和哭喊声四处蔓延,所有人都不停逃窜着,寻找着避难的角落,而原本繁华喧嚣的神都城也在一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处在天坛中心处的七宗和世家之人,面对的攻势最为凶猛。

七宗掌门与长老和世家族长皆挺身而出,共同构成了一道灵气墙,遮挡在了众弟子的上空,任谁也想不到,有一日,七宗竟会与世家合作,他们更加无法理解的是,为何神都圣主突然之间就变成了魔皇沧曜。

花重影的本命法宝飞在身前,鲁班锁在灵气的作用下不停转动着,强力的防护阵法瞬间筑成,将凶戾的气浪挡在了外面。

她神色凝重地抬头望去,就见那些蓝色的火焰如潮水般蔓延而来,铺天盖地便撞击在了众人共同支撑起的灵气墙上。

那可怕的蓝色火焰带着足以穿透一切的寒气,尖锐冰冷,仿佛能腐蚀世间万物。

要知道,在座的众人可都是十四州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可那撑在最外层的灵气墙竟很快便被蓝色火焰点燃,一点星蓝很快便将那整整一层的灵气墙完全吞了下去,随后扑在了下面的第二道防护上。

花重影就见桂心宗掌门吐出了一口血,他踉跄着后退几步,被身后的弟子扶住。

“这火焰不对!”这位足有第九境的一派之掌大叫了起来,而刚刚被腐蚀掉的第一层防护墙正是他支撑起来的。

他大声向众人提醒道:“这火焰可顺着施展出的灵术攀爬上神魄。”

他说着竟又吐出了一口血来,而站在前排的几位掌门都看得真切,他这次与其说是在吐血,不如说是在呕血,而那滴落在地上的血迹中,竟隐隐参杂着丝丝缕缕的蓝色火焰。

众人皆露出了骇然之色,桂心宗的掌门也面色苍白,他只觉五脏六腑之中很快便弥漫开了一种刺骨的冰冷感,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可抑制地大叫了起来,他下意识便一把按住了身旁弟子的肩,与此同时,幽蓝色的火焰瞬间从他的内腑之中冲出,将他与一旁的弟子一同吞了进去。

在短促的尖叫声之后,便只在原地留下了两道黑印。

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所有人都下意识倒退了几步,而顶在众人头顶的防护光墙,也晃动了几下,撤下去了一半。

那些带的弟子少的七宗掌门,便退了下去,不打算再拼命去抵挡,而世家族长和身后还站着不少门内弟子的掌门长老便不得不硬着头皮顶上前去。

司棠的脸色都不好看了,她啐了一口骂道:“什么疯子!鬼剑渡厄也敢随便放出来。”

她说着便从腰间摸出了一只酒壶,往嘴里猛灌了一口,随后她便鼓着腮帮子,朝着天空喷出了一股火焰。

那猩红的火焰一下子将司家族人都包裹在了其中,形成了一道防护罩,这法诀是司家平日里用来锻造法宝的辅助类术法,算是一次性的,不与神魄相连接,不至于将蓝色火焰引至身上。

司家族人都有些惊恐地躲在司棠身后,这位表面上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小姑娘却给他们带来了无限的安全感。

而宋氏族长宋逢舟本就脸色难看,此时他的脸色更是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了,昨日他的小儿子宋时雪遇难,今日又发生这样的事,他身后站着的可都是宋氏的精英,他绝不可能放弃他们。

至于南宫家那位新任家主南宫知让,则直接退居了人后,不再出手,他原本带来的人就不多,如今更不必再束手束脚。

芳久凌有些惊恐地将芳惊刹护在怀中,芳惊刹也握紧了她的手,眼神凝重地抬头向天空望去。

此处的叶氏女倒是镇定了许多,她们皆是傀儡术,于是便将一具具地傀儡挡在了身前,自己则退居到了傀儡之后,又截断了与傀儡之间的神魄联系,就算那些蓝色火焰滴落下来了,也只会毁坏傀儡,不会对她们造成伤害。

钟妙商拉住了虚鹤长老和花重影的手,示意她们先不要出手,她三人根本没带弟子来,自也不需要顾及太多。

钟妙商的心脏跳得很激烈,她腰间的灵兽袋中安放着不少灵兽,原本就只有赤瞳鱼隐约有些失控,而此时此刻,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那些灵兽几乎全都处于了一种惊恐到癫狂的状态,不停地向外撞击着,催促着她赶紧逃离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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