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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宽慰,顾寒之却开口问,声音几分清冷:“建安侯府夫人生得很美?”

女子总是介意这般的。

朴瑶顿了顿,知晓便是再瞒,也终有一日是瞒不住得,便低声应道:“嗯。”

自建安侯要娶首富洛家女儿的消息传出,到建安侯府大婚,不过二十余日,眼下也才又过了日余日,正值十月初秋罢了。京中到丰州少则两月路程,若真她们是从京中来送帖子的,眼下只怕还未到建安侯府呢!

不过是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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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她早前随小姐一同到了梧州,在梧州听了建安侯要娶妻的消息,小姐便从梧州直接来了丰州。

可临到建安侯府门口了,小姐忽然说不进去了。

这时候去,她拿什么理由作衬?

若是稍后见了洛青婉,听闻这洛青婉生得丑,相形见绌,盛明远可会觉得她特意来建安侯府奚落他?

顾寒之迟疑,却又不甘心走。

于是才有了朴瑶去探这位建安侯夫人。

朴瑶原本以为这商家女至少还算是知礼数的,没想到目中无人到了这样的地步,她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打她的脸不等于打小姐的脸吗?

小姐可是国公爷的嫡长孙女,身份尊贵,哪里是这些商人可以小觑的?

朴瑶心头火,可又不敢再说惹顾寒之多想。

半晌,却听顾寒之轻叹:“罢了,总归是他夫人。哪有男子不喜欢貌美的,他若喜欢花瓶便喜欢去吧,我们回京。”

分明是自气的话,朴瑶却只得点头。

……

等豆子这回府中,脸上还挂着懵样。

楼兰和宋妈在苑中等他,见了他进府,宋妈问:“怎么样,可吓着那丫头了?”豆子平日也恼那个叫朴瑶得很,可眼下哪有出了口恶气的模样?

“你这是做什么?”宋妈不知他怎么了,心中有些干着急。

豆子拢了拢眉头,迟疑道:“先前,我似是马车里见到顾小姐了……”

顾小姐?楼兰和宋妈都诧异。

“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豆子叹气:“多半是看差了,若是真是顾小姐来了,总归入府喝杯茶的,怎么会悄无生气来,又悄无声息走?”

宋妈捂嘴:“倒不是……特意来看夫人的吧。”

楼兰和豆子都看她,三人面面相觑,却都觉得宋妈说得有些道理。

既是想来看夫人,却又不见得愿意屈尊唤一声“夫人”,这倒像极了顾寒之的性子。若非顾寒之清高,又岂能容得身边那个叫朴瑶的丫头片子,鼻尖都朝着天上去呢?

宋妈没好气:“不是一向都看不上我们侯府吗?这会子又操得哪门子心?”

楼兰摇头:“哎,女人心如同海底针,我看哪,我们夫人这厢怕是狠狠将顾小姐刺了一回,扎心了!”

宋妈推他:“去去去,谁刺谁呢!我们夫人可比那国公府高高在上的小姐好多了,依我看,倒是这顾小姐和朴瑶存心来惹夫人不快的。”

豆子跟着点头。

早前他同楼兰带夫人看仓库,逛侯府的时候,夫人还好好的,可在朴瑶自报家门之后,夫人明显怔了怔。夫人平日里一直随和,何曾见过她奚落人,倒是今日这朴瑶确实过分了些,夫人才教训了她,可即便如此,夫人心中定是都会留不快的,所以宋妈说是这国公府的小姐特意来惹夫人晦气倒是真的。

总归,便是这回是顾寒之真来了,也没露面。

此事就不必同夫人说起,再惹夫人不快了。

三人迅速达成一致。

……

朴瑶这股幺蛾子风便也犹如秋日云烟一般,一吹即散。

前日里夫人说要修葺侯府,楼兰这日便寻了人来测量和勘探,这侯府有百余年历史了,即便要动也要谨慎些。

这等事情交由楼兰处理最为省心。

洛青婉远远看了看,见楼兰正拿着纸笔,一面同来测量和勘探的师傅沟通,一面同旁人一道伸手敲敲打打,直至确认后再记录,俨然一幅认真模样。

洛青婉笑笑,朝身旁问道:“豆子,是说侯爷初九回来?”

“是,夫人。”豆子应道:“傅大人前日派人来说,桃核镇附近疫情缓解,今日出发,当是后日就到了。”

后日便是初九。

陆叔叔和卓叔叔也会到侯府。

洛青婉又道:“豆子,找人帮我寻些凤子花来。”

凤子花?豆子愣了愣,既而会意笑道:“我这就叫人去。”

洛青婉颔首。

上回去曲县出巡,漫山遍野都是野生的凤子花,颜色艳丽,姹紫嫣红,她的衣裳和手心都染了些许,后来盛明远说,这颜色若是不及时洗掉,怕是会留痕迹。

这是绝好的染料才对,只是不知能否长久落色。

此回陆叔叔和卓叔叔来,卓叔叔便是管染坊生意的总管事。

上回的账册她已看过,旁的问题没有,却因着衢州山洪暴发,染料的成本上涨了十余倍,导致这后续的布匹和成衣生意也受牵连。各地已有的原材料囤货因着衢州的洪灾,也相继涨价,从原有的账期变成了现款交易,却依旧供不应求。再加上商人们的恐慌,便将这需求抬得虚高了数十倍,价格也迎刃而上。

而后衢州山洪的影响虽然缓解,可这哄抬价格之后的红利谁也不舍得弃了,便始终宣称货源紧缺,也控制不对外放货,导致衢州山洪已经过去将近一年,可染料的价格依旧居高不下。几家做大,哄抬了市价,旁人是敢怒不敢言。

丰州素来贫瘠,商人着眼也少。

这凤子花也未曾入旁人的眼。

她也是无意被盛明远这么一说,才想起。

只要这凤子花能用,便是产出的效率只有十之一二,光是风声都能改变现有的染料价格格局,更何况这曲县山野满山遍野的凤子花开?

这做染料的一行,是该洗洗牌了。

早前狼患的时候,村民组织过进山打狼。贾容也曾去帮忙过,知晓这林子深处确实是有狼的,便多番叮嘱不可越过野生桃林,注意安全。

深秋十月,桃树的叶子都已开始掉落。

一至三年是桃树的幼龄期,基本不产桃,光生长枝干和扩大树冠,为日后的做准备。种植三年以上的桃树才会结果。而真正盛产,是在第四年后。

曲县这片桃林,大多是五至七年的桃林,看起来极为高大繁盛。若非深秋,叶子开始逐渐掉落,郁郁葱葱的,更似树海一般。

盛明远牵着她往桃林深处走,一面说,一面指给她看。

洛青婉听得仔细。

“这些都是果农种得桃树,所以树龄都不大,夫人且看前面不远处,那些是野生的桃林。”

洛青婉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

可她个头才及盛明远肩膀,看得并不真切。

盛明远便牵了她往前走。

“我早前听这里的果农说,野生桃林的桃树大多树龄很高,故而也长更为繁盛,听说最大的一株都有将近三百年高龄,不知真假。只是树龄大的桃树都不怎么产桃了,所以这片野生桃林也很少有果农去。”

洛家也做蔬果生意,只是像桃类的水果很难运送。

路上的磕磕碰碰再所难免,保鲜的时长也是问题。

曲县产得是蜜桃。

在她印象中,洛家经营的蜜桃里,并没有源自丰州。

“夫人,小心脚下。”见她出神,盛明远提醒。

也亏得盛明远拽住,洛青婉险些踩到沟壑。

……

从马车下来,也差不多走了小半个时辰了,一路看过来,听盛明远说了不少丰州和曲县的时,路上也见到不少果农,都热情同他们招呼。

等到见着那颗据说有三百年树龄的野生桃树,天色忽得暗了下来。

乌云蔽日,看样子是场暴雨。

马车离此处甚远,怕是走不回去便会淋湿,还不如寻一处避雨。

洛青婉人生地不熟,只能跟着盛明远走。

此处多沟壑,路也不好走,眼见着乌云越来越低,这雨怕是立马就要落下来。好在后来是盛明远背了洛青婉,一路小跑寻得山洞。

结果刚到山洞,暴雨便“哗”得一声落下。

还算好!

可山洞不大,洛青婉先进,盛明远的一侧衣袖淋湿了不少。

洞外,此刻正倾盆大雨,天像下漏了似的,简直分不清白天黑日。

盛明远想起贾容提醒过,野生桃林深处去不得,怕有恶狼。可刚才光顾着寻避雨的地方,也顾不了那么多。应当走出去不远距离了,似是桃树也真的依稀少了许多。

洞内有零碎枯枝,盛明远本就有随身携带火星的习惯,眼下,正好生了一团火,防止洞外真有恶狼接近。

也由得这团火,洞里很暖,盛明远脱了外袍。外袍的一侧先前淋湿了,正好远远得隔着火烤干。

这处山洞倒是处福地。

地势偏高,水都往下汇去,只在洞口有些隐隐飘雨。

洛青婉抬头看天空颜色,这场雨恐怕不知要下多久。

这样的大雨带伞也是无用的,顷刻就能将人淋透。

盛明远叹了叹:“怕是要呆上些时候了。”

洛青婉微微颔首。

这洞中虽然生了火,缓和了些,可毕竟是十月天气,洞外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地上的湿冷之气迅速窜了上来,免不了阴冷。盛明远伸手揽过她,他怀中暖和,又将方才烘干的外袍批在两人身前。

如此,倒真是不怎么冷了。

洛青婉其实怕冷。

洞中枯枝烧得“哔啵”作响,山洞对面的墙壁上被跳跃的火光映出依偎在一起的两道身影。

洛青婉看了看,若非左右,也难分清。

盛明远往火堆里添加树枝,洞内只要生了火便不怕恶狼靠近。他们许久未回,贾容定会领人来寻他们。他们只要安安稳稳呆在山洞里,等贾容来寻就是。

盛明远一面往火堆里添着树枝,一面忆起往事:“小时候,我也同爹在野外露宿过,也像今天一般暴雨倾盆,我爹和我困在山洞里,只能等着侯府的人来寻。那时是腊月,再过几日都要下雪了,爹取下了外袍给我。后来赵叔叔寻到我们的时候,我爹都快冻僵了,可还一直护着我。从此以后,我去到何处都要带上火星子,不管何处,生一团火都要暖和许多。”

这几日,他权当她成了最好的听众。

她也尽职尽责。

“冷吗?”他问。

洛青婉摇头。

她的半个脸颊都都靠在他臂弯里,其实舒服惬意。

耳旁,盛明远还在说着他小时候的事,眼前的火堆“哔啵”作响,许是受他影响,洛青婉也想起小时候,想起爹爹,娘亲,杜叔叔,还有杜澈……

若非后来家中发生了变故,爹娘过世,家门蒙冤,卢叔叔偷偷带她从南顺逃到了燕韩,投奔舅舅,也就是现在的朗州洛家,舅舅给她改了名字,叫洛青婉。

她并非舅舅的女儿,只是舅舅膝下没有子女,整个洛家都唤她作大小姐。

舅舅教她经营之道,她也耳濡目染。

舅舅中风后,一力撑起洛家。

这些自然都是后话。

当初卢叔叔带她从南顺逃到燕韩,她同卢叔叔走散,她也是在那时遇见的盛明远。年少时的盛明远其实同现在一样,有些蠢,还有些缺心眼儿似的仗义。可那时,多亏了有盛明远护她……

后来她到处寻他,可燕韩这么大,她哪里寻得到?

直到前不久,她才知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建平侯。

她蓦地笑出声来。

盛明远又为五斗米犯愁了,多年后,还是颇具喜感。

等到洞房花烛,盛明远掀起她的盖头,那幅震惊模样,她以为他认出了她来,结果他又给她把盖头盖上,悄声同喜娘道新娘子接错了。

她却一眼认出了他。

他抢了她合卺酒,一头栽到,她一脚将他踢在床下,他连趴得姿势都同当年如出一辙,果然是当年那个二货盛明远,如假包换。

思及此处,正好笑意浮上眼眸。

刚回神,恰好见到盛明远借着篝火和当下的氛围,鬼使神差凑过脸来想亲她。

她微楞。

他也愣住。

耳旁,火堆正好烧到空心处,啪的一声作响,她身后的影子被火光应得跳跃而狭长,唯独那双眼睛,好似藏了秋水潋滟一般,惹人动容。

盛明远不争气得咽了口口水,心一横,伸手挑起她下巴,俯身,欲将双唇压上。

眼见唇畔就要触上,洞外,比雷电还要响亮声音:“侯爷!夫人!”

尼玛!

早不来晚不来,盛明远恼火。

本在骑虎难下之时,又听先前那声音稍微小声了点:“咦,侯爷早前不是说好在这边寻的吗?”

一听就是贾容的声音。

盛明远看她。

她也看盛明远。

洞外声音又道:“小声点,侯爷说了要做的自然点,像一点,不要被夫人发现,你说,这要是被发现了,得多尴尬呀!”

盛明远觉得自己脸都绿了。

“别找了!在这!”盛明远起身,脸皮再后都绷不住了,要是不拦着,还不知道猪队友会再说什么话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