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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兰垂着头, 跟在马车后面行走。

灵光在脑海里一闪一闪,好像一伸手就能抓住,但每次她薅过去时, 它都像是水中的月亮倒影一样, 散成一片模糊的波光。

‘风……’

她见过风元素的真名。那些密密麻麻的方程式在她的脑海中逐渐拼凑成一个正圆的形状。

‘变异……’

她对比风元素真名和脑海中的变异风元素。

渐渐地, 一个动态的过程开始生成。风元素拉伸、扭曲、凝出两边利刃……

她屏住了呼吸,在脑海中不断重复这个过程。

越来越纯熟、越来越纯熟。

直到……

意念中那个刚刚生成的变异风元素幻影,跟随着她的意志缓缓收起锋刃,扭曲变形,回复成基础风元素的真名。

依兰的心脏在胸腔中疯狂打鼓。

她再接再厉, 把魔爪伸向了那个凝实的水元素真名。

‘冰。’

与柔和的水相比,冰要更加冷冽、锋锐。

将象征着柔、暖的那一部分抽离,冰层在上, 热量蕴于其内……

意念中的水元素真名开始变形,很快,圆圆的弧线消失,呈现出雪花一样冷锐的边纹。

成功了!

依兰激动不已,刚回过神, 发现一个阴影笼罩在了自己身上。

她猛地抬头, 看见一整团黑乎乎的东西直直杵在面前,像一只黑色的大幽灵。

惊恐万分的小依兰根本来不及转动脑筋, 直觉支配着她,转动意念中的两个真名,风和碎冰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呀!风刃刚刚被我转化成了普通的风!’懊恼一闪而过。

而面前这个从头到脚包裹在黑布里的家伙, 完全被杀了个猝不及防。

他正矜持骄傲地等待依兰惊喜的欢呼,没想到迎面扑来的是一阵夹着碎冰块的风。

风掀开了他遮脸的斗篷,幸好冰块砸了上来,替他挡掉了日光。

他:“……”

在掀开斗篷的霎那,依兰也看清了他的模样。

她长长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的愧疚一下子翻了倍。

天哪!她刚刚弄秃了路易大人的头发,又要害他受日光之苦。

苍天在上,这一刻的小依兰,心中真的只惦记着可怜的路易。她扑了上去搂住他的脖子,把他的脸摁在她的肩膀上,然后撩起斗篷遮住他。

少女的馨香扑了他一脸。

被碎冰砸得发懵的脑子里,后知后觉地续上了他本来的念头。

‘她兴奋难抑,扑上来拥抱我。冰?冰是什么,那一定是她激动的泪水。’他缓缓转动着眼珠,任她把他搂回了马车上。

惊魂未定的魔神大人和满怀歉疚的依兰整整齐齐地坐在躺椅上。

一时之间,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僵局。

依兰小心地偷眼瞄他,看见他左边眼眶下面被砸出一块淤青,鼻梁也微微发肿,嘴唇还破了一点。

她不禁口舌发干,一声也不敢吭。噢,可怜的路易大人!

他直视前方。感觉到她在不停地偷看他,他骄傲地想,原来恋爱就是这样的感觉吗?倒也不会令人反感。就满足一下她可怜的少女之心,反正只是让她欣赏欣赏自己的美色,自己也不会损失任何东西。

暂时倒也不觉得厌烦,反而有一点愉悦……哦不,这只是怜悯!

魔神大人压根没想起来这是人家路易的身体。

沉默持久了很久,直到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

“前方村庄遭遇黑瘟疫!”

依兰瞬间活了过来。

她紧张地蹦起来,回眸看他,见他懒洋洋地摆出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轻轻挥挥手掌:“去看吧,好奇心过度旺盛的人类。”

依兰点点头:“我一定会非常小心的。”

这个小村庄位于两座大城之间,居住着一百二十人左右。

它的南边是军队刚刚经过的石头城,北边是军队即将前往的主城伊斯卡布里。

黑巫怎么会突然袭击了夹在两座城池中间的这个小村庄?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种挑衅——向挥军前来平叛的霍华德挑衅。

温莎家的私人骑兵护送着依兰,来到前方安全的地点。

霍华德大公就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一身冰霜色的战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凛冽寒光。

他看到依兰,偏偏头示意她过去。

依兰走到他前方停下了脚步:“大公,在我的嫌疑彻底洗清之前,最好还是和您保持距离。”

“过来。”平淡的语气,却蕴藏着不可抵挡的威势。

依兰只好蹭了过去。

他平抬手臂,指向前方的村庄。

“村里只有老人和小孩,全死了,无一幸免。都死在村里,生前位置无异常,周围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依兰微微张开了嘴巴,细细琢磨这些信息。

也就是说,所有的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染上了黑瘟疫,而且对此一无所知,在染上瘟疫到瘟疫发作的那半个小时里,他们仍在继续在做自己的事情。

这么看来,不是黑巫大军动手将人驱赶到一起的。

而且周围也没有痕迹。大军过境无论再怎么神出鬼没,也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难道寥寥几个黑巫就有这么大的威力吗?”依兰长长吸了一口气,颇有一点惊心。

一直以来,想象中的黑巫大军都是整整齐齐地骑着黑马,像风一样席卷聚居地,把人们驱赶到一起,然后撒下瘟疫。

没想到他们居然可以只派出很少的人,悄无声息就灭掉一个村子。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难怪遇上黑巫的军队时,地方军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要随便几个黑巫冲过来,军队就是团灭的结局。

“只能远程作战。”霍华德语气依旧平静,“坎贝尔肯定会给队伍装配劲弩,为什么伤亡还是那么惨重。”

“也许黑巫的速度非常惊人?”依兰迟疑地回答,“就像传说中的吸血鬼一样,一眨眼,就带着残影来到面前。”

霍华德把视线侧向她。从侧面看,他的眸色几乎是纯白。

他说:“你中了路易的毒。”

依兰挤了挤眉头,否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不对,如果黑巫有那么强大的话,他们早就攻下全境了。”

地方军伤亡惨重,但是黑巫也付出了代价,被歼灭了不少。

“我要进去查探。你敢同行吗?”霍华德问。

依兰笑了笑:“您都敢进去,我有何不敢?”

严厉冷酷的大公居然低声开了个玩笑:“我有继承人。”

依兰:“……”

没有继承人的依兰还是跟随霍华德进入了村庄。

因黑瘟疫而死的尸体有个特点,被火一烧就会彻底消失,只在地面留下一个黑印子,连骨头渣都不剩。可见黑瘟疫有多么凶猛,销骸蚀骨也不过如此了。

士兵们站在几十尺之外,把一枝枝燃火箭射向那些黑尸。

‘轰’一声点燃,熊熊烈火升起,片刻之后只剩一点余烬、一个焦印。

看着一个个焦印,依兰心中又惊骇又难过。

没进来之前侦查兵已经用望远镜探查过,知道村民生前还在正常生活,但听到情报和亲眼目睹是两回事情。

比如左边一间矮土屋门前,用泥土砌了一只小灶台,灶台上放着一只老旧的铁锅,锅里煮着一锅麦壳汤。火还没有彻底熄灭,水几乎被蒸干,麦壳底下露出一只拔了毛的麻雀。(吃野味是错误的行为!这是饥荒状态下的古代西方)

这是一锅有‘惊喜’的汤。

灶台下面躺着一把只剩下秃杆杆的蒲扇,熏得焦黑,是用来生火的。

依兰视线一转,看到了遇难者留下的痕迹。

从地上的焦印中,可以看出这是一名驼背的老者带着一个小小的孩子。

孩子知道中午能尝到肉汤,一定激动坏了,他倒下的地方离灶台实在是太近,瘟疫发作之前,他被肉香味勾住了鼻子,几乎爬上灶台。

地上的黑血痕迹泼向远离铁锅的方向。

很显然,刚开始呕血的时候,一老一小都下意识把头转向了外面,他们担心弄坏了这锅汤。

依兰愤怒地握紧了拳头。

黑巫真是太坏了,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对于常年嚼麦壳、啃又黑又硬的干面包的贫民来说,一碗肉汤有多么重要。

就算……让这一老一小先尝尝麻雀肉的味道也好啊!

“愤怒是最没用的情绪,它会让你错过线索和良机。”霍华德的声音冷淡地在耳旁响起。

依兰紧了紧拳头:“是,长官。”

她移开视线,继续勘察四周。

骑士们举着弓,弦上搭着点燃了箭头的火箭,远远地将新发现的黑尸点燃。

队伍继续向前推进,坑洼不平的泥土地上分布着村民们的足迹,从脚印里,找不到任何队伍经过的痕迹,甚至没有三人同行的痕迹。

将瘟疫散播进来的黑巫只有一两个人!

从村民尸身的位置来判断,所有人身上的黑瘟疫是同时发作的,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试图逃跑。

这就意味着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染上的瘟疫。无论屋内屋外、村头村尾。

黑巫难道会飞吗?

“会不会有超自然的力量?”依兰再一次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排除这种可能。”霍华德皱起了纯白的眉毛,“也许,魔鬼再度降世也说不定。”

依兰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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