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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绮节猜测孙可能是杨天佑生母的姓氏, 他脱出杨家, 不愿再以杨姓示人, 为了和杨家彻底划清界限, 干脆改为母姓。

他母亲到底是何方人士, 没人知道,甚至连杨县令也一知半解,只大略记得个大概。据孙氏自己说,她本是书香门第之女,只因家道中落, 族兄不慈, 才会不幸流落风尘。

杨县令听孙氏自诉身世的时候,没怎么留心, 他那时候光顾着和美人谈诗论画、风花雪月,根本无心管美人是何出身, 一段露水姻缘而已,何必牵扯太深?

而且风尘中人,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有一肚子的辛酸过往,说上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毕竟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哪个女子会自甘下贱, 以色侍人?孙氏的遭遇和其他名妓大同小异,固然让杨县令腾起怜香惜玉之心,忍不住为她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但也仅限于此罢了。

孙氏知情识趣,看出杨县令无意为她申冤,也不会为她赎身,此后在他面前,只管吟风弄月,说说笑笑,不再提起自己的伤心事。

杨县令之所以记得当年那个姿容出众的瘦马娘家姓孙,还是因为尚在襁褓当中的杨天佑被送到杨家门前时,小衣裳里藏有一封孙氏的亲笔信,信中她自称没有堕入风尘前,家中姓孙。

李大伯想起孙氏的身份,眉心紧皱,没再纠缠着孙姓不放,等阿满完成任务告辞离去,他把拜帖拿给李绮节看:“我打算让你伯娘先去看看情况,你留在家里!“

李大伯平时对李绮节的态度很和蔼,有时候甚至是放纵,这会子忽然板着一张脸装严厉,没有起到一丝效果不说,还有些故作正经的滑稽。

李绮节强忍住笑,乖乖应答:“侄女儿都听大伯的。“

她怀疑杨天佑故意和杨家打擂台。他购置一所四进宅院,辟为孙府,而孙府恰好和杨府在同一条大街上,只不过一个在最东边,一个在最西边。从杨家脱身出来不过月余,他就大张旗鼓以孙姓身份四处结交应酬,还极为高调地大宴宾客,眼下风声还没传出来,等杨家人知道近来在县里出尽风头的孙公子就是昔日被逐出家门的杨九郎,不知会作何感想。

几日后,马鸣嘶嘶,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行到李宅门前,阿满再度登门,亲自接周氏和李绮节前去赴宴。

李绮节虽然很好奇杨天佑和杨家人碰面时,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但因为李大伯事前在先交代过不许她出门,她只得按捺住看热闹围观的欲/望,留在家中看家。

周氏带着宝珠、宝鹊去孙家赴宴。

临行前,宝珠煞有其事道:“我倒要看看九少爷到底在鼓捣什么!“

当晚周氏赴宴回来,面色还好,和往常一样和李绮节说了几句家常闲话,然后别有深意地看了她几眼,笑了笑,进屋和李大伯商谈正事。

和眼中带笑的周氏不同,宝珠显然对此行有些不满,进门时脸色阴沉,神情纠结,把一张丝绢帕子揉来揉去,都快揉成腌菜了,才不甘不愿地哼了一声:“好一个孙公子!“

孙府不算大,但地段极好,闹中取静,而且东面依山势磊建了一座高耸的小楼阁,在三层阁楼回廊处,可以远眺碧波荡漾、飞鸟低徊的江河和对岸绵延起伏的青山。宅院内一进种的是丁香树,二进搭的是葡萄架,三进遍植桂树、樟树,内院则养了十数株海棠和玉兰,其他偏院亦是竹木葱茏,绿柳成荫,粉墙乌瓦,花枝如瀑,假山碧池错落有致,极为幽静雅致。

李家攒了再多钱,李大伯和李乙从没有想过要买下一座大宅子,反正家里人口少,乡下的宅院够住就行,住不下了就在旁边圈一片地,盖几所崭新的砖瓦房——乡下富户都是这么做的。

宝珠还没正经逛过富人家的园子,但记得自己代表的是李绮节的脸面,在孙府里看到许多从前没见过的事物时,脸上始终保持着一种高深莫测的矜持,很好地藏起了自己的震惊和诧异。

大概是她表现得太冷淡了,杨天佑心里没底,特意让人领着她在孙府转了一圈,把其中种种设计巧妙的细节一一讲说给她听,原是想让她向李绮节转述府内风景的时候,能替他美言几句,偏偏弄巧成拙,把这个土包子丫头给气得牙根痒痒——杨天佑太卖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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