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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小看几声惊叫,军营是群体居住之地,一个人的激烈反应往往会带动一群人的集体失常,在心理学上叫羊群效应,像瘟疫一样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会蔓延整座大营。

营啸的人通常是没有意识的,而且攻击意识特别强烈,冲出营帐后像疯子一样六亲不认,见人就杀,昔日的袍泽在他眼里都变成了敌人。

一座大营内若同时十几处发生营啸,事态就很难控制了。

不仅仅是杀十几个疯子的事,而是营啸跟瘟疫一样,特别容易传染,原本正常的将士在受到旁边疯子的影响后,自己也很快会陷入疯狂之中,尤其是在主帅对将士采取高压政策的大营里,将士们心理压力重,情绪很容易被影响。

现在,安西大营就是类似的情况。

“不会是营啸吧?那可就麻烦了!”沈田注视着后军方向喃喃道。

说着沈田的目光迅速从常忠和李嗣业身上扫过,又转头看了看帅帐方向,凑近二人低声道:“呃,今晚这动静……该不会是二位炮制的吧?玩笑开大了啊!”

常忠和李嗣业脸色难看地瞥了他一眼。

常忠叹了口气,道:“顾侯爷走时曾吩咐过,让我们择机搞点事出来,我倒是正在谋划,打算……朝那千人骑队开刀,不过至今仍在谋划中,今夜这动静确实与我无关。”

李嗣业也嗯了一声,道:“也不是我干的。”

沈田的脸色终于和二人一样难看起来,喃喃道:“莫非真是营啸?”

身后的帅帐内点起了灯火,衣冠不整的裴周南冲出了帅帐,一脸惊悚地注视着后军方向。

这时前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名巡营的将士狼狈地出现在众人眼前,来不及行礼,凄厉大声道:“禀裴节帅,后军营啸了!将士们疯了似的在自相残杀。”

裴周南呆若木鸡,仿佛丢了魂似的站在原地半天没反应。

众将大惊,常忠见裴周南六神无主的模样,不由轻蔑地哼了一声,当即不客气地接管了指挥权。

“沈田,马上出动你麾下骑兵,列阵隔绝后军与中军之间的联系,不让他们冲出来!”

沈田抱拳匆匆离去。

“李嗣业,你的陌刀营列阵压在正中,沈田的兵马若拦不住,你……”常忠顿了顿,脸颊狠狠一抽搐,狠声道:“你便下令陌刀营击杀,总之,绝不能让他们冲入中军,否则全完了!”

李嗣业阴沉着脸抱拳离去。

“刘宏伯何在?马上命你麾下团结兵列阵进后军营盘,分割包围,逐一清剿营啸的将士。”

刘宏伯高声应下。

常忠直起身,大声道:“所有将领约束部将,绝对不准出营帐,违者立斩!”

“搜集大营内所有能发声响的东西,大鼓,铜锣,铁盆,兵器,靠近后军栅栏使劲敲击,越大声越好。快!”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后,常忠转身就走,根本没搭理身后失魂落魄的裴周南。

所有将领执行常忠的军令离开后,裴周南终于回过神,双腿一软瘫倒在地,眼神绝望地仰视夜空。

安西军营啸,必为震撼大唐朝堂的惊天大事。

他的改造安西军计划,他的政治前程,陛下对他的嘱托,直至此刻全部彻底辜负了。

…………

天宝十四载三月,起兵不到一个月,安禄山叛军连克相州,潞州,汾州,毫无悬念的,当地守城官员武将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叛军轻易攻破城池,然后叛军入城烧杀抢掠。

叛军毫无军纪,连安禄山都默许将士们每破一城便屠城三日,纵兵抢掠财物,这已经成了安禄山许给叛军的奖赏。

杀红了眼的叛军将士没人会拒绝如此诱人的奖赏。

三月初九,叛军渡过黄河,前锋直抵陈留郡。

河南节度使张介然戍守陈留,然终究寡不敌众,不到两日,陈留郡城破,张介然于城破之时自杀殉国,陈留太守郭纳开城投降叛军。

叛军入城后割下张介然的头颅,将他的首级传遍河北诸城,黄河以北官员军民皆被震慑,不敢抗叛军之兵威。

叛军破陈留后继续西进,朝长安城进发。

前锋到达蒲州时,叛军终于遇到了硬茬。

因为蒲州守城的官员是一员智勇兼备的大将,名叫安重璋,安史之乱后被赐姓李,于是改了个名字叫李抱玉。

安重璋是李隆基在三年前布下的一颗棋,以庆州,蒲州,晋州三城为三角防御阵,单独设立都督府,安重璋便是戍守三城的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