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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昭负起双手,歪着脑袋,冲他笑。

“恶鬼杀人啊!”她理直气壮,“不是早就有定论了吗?”

视线相对。

半晌,晏南天轻轻叹息,意有所指:“恶鬼可无法招供失踪人士的下落啊。”

她反问:“若不是恶鬼,就可以刑讯逼供?”

他笑着垂了下眼睫,以示默认。

云昭冷笑,飞扬跋扈地睨他一眼,一字一顿:“我说就是恶鬼。”

她撇下他,大步往前走。

半晌,恨恨回头,“带路!”

*

“阿昭。”“阿昭?”“阿昭……”

云昭坐在一只圆圆的曲脚紫檀凳上,轻轻一转,便把身体旋到另一边,不理晏南天。

他顽强坚持了一刻钟,然后妥协。

“……阿昭说得对,就是恶鬼杀人。我也是这么认为。”

云昭望着窗外,晃了晃身体。

这是还不满意。

晏南天叹息:“是这官场污浊、人心贪婪,活生生养出来的恶鬼。”

她转回来,瞪他:“我不是要包庇谁!”

晏南天:“我明白。”

她沉默了一会儿:“你看这些人。”

和他说话只要说一半,他自己便能接:“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没有一个能策划这件事。”

云昭欣慰地点点头。

“他们只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罢了。”他道,“真正的主使隐在幕后。若是强硬逼供,兴许能问出来,但也说不好——恐怕这些人自己都未必知道被人利用,反倒容易打草惊蛇——你可有怀疑人选?”

云昭不假思索:“当然是温暖暖她娘!”

晏南天失笑:“阿昭啊……”

她扬起下巴:“怎么?”

他要敢说她先入为主,就硬是咬着温母不放,她立刻就把凳子砸到他脸上。

“你可真是……”他装模作样措辞半天,戏笑道,“从一而终?矢志不渝?”

云昭:“……”

她微笑:“要不我改?”

“不改。”他笑得满眼都是碎星。

云昭望着窗外发了会儿呆。

她在想,温长空到底是作了什么孽,能让受过他恩情的教书先生也给他一下子呢?

很显然,做那件事,教书先生并不愧疚。

思忖间,肩上落了一只手。

晏南天手上有茧,指骨却是偏软的,五根手指都可以往后掰——当然他一般不让她掰,掰了他真会生气。

他捏了捏她。

这是有话要说的意思。

云昭转回头,扬起脑袋看他。

“遇风云身手很好。”他淡声道。

云昭迷惑地眨了眨眼睛:“嗯?”

如果她的感觉没出错,晏南天应该是要说一点不好启齿的事。

怎么是遇风云?

他看着她的眼睛,缓声道:“昨夜,遇风云避过侍卫,半夜潜进了温暖暖居住的厢房。”

云昭一下就兴奋起来:“喔?!”

说这个,她可就不困了。

“他们做什么了?”云昭激动地问。

晏南天没好气地反问:“……你想他们做什么?”

云昭脑海里不自觉浮起秋嫂嫂的声音——夜里还把老娘往死里……又绑又……

咳咳咳!

他推了一把她的脑袋:“别想不正经的。”

云昭撇唇:“是是是,就你最正经!”

他居然微微垂眸笑了笑,眉眼浮起一两分赧意:“不正经的心思,得留到大婚。”

烛焰在案桌上跳动,灯花噼啪声入耳,丝丝分明。

他轻咳一声,恢复正色。

两个人下意识转开头,各自望向另一边。

“明日便要出海,今夜本不该乱你心神,”他道,“却又担心拖出误会。”

云昭狐疑地看着他:“什么?”

“遇风云身手好,避过所有护卫,却瞒不了顺德公公。”晏南天声线微冷,“顺德公公并未声张,而是找到我,向我交了个底。”

“嗯?”

握在她肩膀上的手指微微发力。

他冷声道:“温暖暖私下曾向父皇吐露,对我有情。父皇应允,倘若在楼兰海市找到真龙,便将她指给我做侧妃。”

他先发制人摁住了云昭,没叫她跳起来。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他沉声道,“本是八字没一撇的事,顺德公公也是发现那二人‘私会’,生怕撞破了反倒损我威仪,便先来问我。带出了应许之事。”

云昭冷笑不止。

她挑眉:“哦——未来侧妃夜会男人,问你怎么处置?你怎么回他的?”

晏南天垂眸道:“随他们去。”

云昭点头:“是你会说的话。”

“但是阿昭,”他道,“你不能让别人这么欺负我。”

云昭气笑:“……我让别人欺负你?”

他挑着眉,很无赖地点点头。

他道:“你若疑我,与我生气,那便是与旁人一起欺负我。阿昭,身为储君,最忌讳便是忤逆,今日我敢抗旨不遵,明日是不是就敢逼宫篡位?”

“所以?”云昭压着躁郁。

“我也有做不到的事,需要阿昭再帮我一次。”他生得好看,虚弱苦笑的样子很动人心,他放低了声线,温柔地在她耳畔说出冷冰冰的字。

“倘若当真寻到龙,我把顺德从温暖暖身边引走。”

“阿昭帮我杀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