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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月如钩,沙似雪,古楼寂寂。

偏有?闹腾的喜乐声,远远传之大漠,惊了荆棘里的方脸狐狸,嗅着味道,探头探脑。

李秀丽透过地板的裂洞,从?楼顶往下?看。

几?乎是喜乐响起的那一刻,荒凉古楼就变了模样。

鲜艳的丝绸铺满地?面。

巴掌大的夜明珠作星斗状,不甚爱惜地?被镶嵌在墙壁上,照得保存完好的房间内外澈明。

豁口的金杯当座椅,翡翠的盘子?当餐桌,白银餐具闪闪。

燃起千年不灭的鲛烛,点起沾衣百年仍香的异草,摆满了东西南北的特色佳肴。

宾客如云,俱是衣着齐整的鼠类,穿梭席间,个个举止文?雅。

忽有?一鼠喊道:“新郎新娘到了!”

但先进来的,却是两只水滑油亮的白色长毛猫,每一根猫毛都打理得精精细细,没有?半分杂色,背上套着绣纹华丽的鞍。

一只老鼠坐在它背上,挥舞鞭子?:“嘘,嘘,停!”

猫便俯下?身子?,停住步伐。原来,它们还拉着辆小小的马车。车厢涂金,极精致。

车门打开,下?来两只年轻老鼠,俱打扮得十?分光鲜,绸衣艳丽,珠光宝气。作男子?妆扮的是灰鼠,作女子?装扮的是白鼠,面带羞涩。

于?是,宾客们欢呼迎接,或亲吻或握手或拍肩,将这对新婚夫妇请到正中的金杯坐下?。

在宾客最前头,作主人家状的是一对肥壮灰鼠。

一只跟人般,留着雪白胡子?,戴着帽子?,脖子?上套个金镯子?宛如人类的项链,尚且庄重,拄着拐杖。另一只作中洲女子?打扮,但是皮肉略皱,胖胖的,套着宝石戒指作首饰,笑?得胡须、鼠吻乱颤,连声叫着“我的儿,我的儿,多高兴!”

待新郎新娘进入古楼,乐手就开始奏乐。

乐声一起,新郎新娘率先站了起来,翩翩起舞。

其他宾客在他们之后也随乐声而舞。

白鼠转着圈,花裙翻飞;棕鼠穿着尖头鞋踢踏而跳;黑鼠吹笛打鼓。

宾客们虽不饮酒,但都在欢声笑?语中微醺。

白鼠新娘的裙摆飞旋,从?大厅东侧又转到西侧,折腰仰首间,却瞥见高处嵌有?一颗硕大的绿宝石。

色泽像春天的碧水,清澄明亮,令人爱不释手。唯独中间惜有?一道黑色的竖痕。

新娘说:“噢,这是谁家采来的绿宝石?颜色真美,却偏偏有?这样的瑕疵,要不然,它会是我最喜欢的一颗宝石。”

新郎摇摇头,有?些生气:“今晚是这样的好日子?,谁会去弄来一颗有?瑕疵的宝石?”

说话间,新娘忽然愣住,指着那?颗绿宝石,大叫道:“它眨了,它、它眨了……”

“什?么?”

新郎、附近的宾客一起抬头看去,果然看见,那?颗高处的绿宝石,又缓缓“闪烁”了一下?。

不,不是闪烁,是眨。

它们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婚宴上顿时混乱起来,有?尖叫的,还有?鼠大喊:“卫兵,卫兵,抓捕闯入者、抓捕闯入者!”

场面一片混乱时,“绿宝石”的主人,从?楼顶一跃而下?,将群鼠逃窜的门路堵了个结实,阴影笼罩了整个婚宴。

“卫兵”终于?到了,李秀丽甚至没有?动手,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竖瞳一瞪,几?只闻音而至的猎犬,瞬间被吓破了胆子?,夹着尾巴逃走?了。

见到精心挑选的凶猛卫士匆匆而逃,众鼠便皆知?此是凶客。

灰鼠夫妇带着新郎、新娘,瑟瑟发抖,勉力笑?道:“贵、贵客到来,我、我等昏昧无知?,没有?及时迎接。不知?您是东洲哪国?的高贵客人?可愿进门略品些点心?”

龙女抱胸而立,竖瞳环顾一圈婚厅,目光在古楼中点缀的种种璀璨珠宝,闪闪金银上略过。

戴金镯子?的灰鼠注意到她的眼神,莫非是要财?要财好解决。忙道:“这大厅中的宝物,您可以随意取用、带走?。”

长角的“客人”却说:“谁要你们窃来的赃物。”

灰鼠愕然:“客人何出此言?您放心,这里的宝物,都是我们合法所得……”

李秀丽笑?了,竖瞳流转光芒,扫过这些珠宝珍奇,就从?它们所凝聚的炁里,看到了无数人族“哀嚎”的心炁。

她说:“合法啊。你们这些宝物,怎么不合法。”

灰鼠脖子?上的金镯,是有?无数支撑家庭的男子?,在合法地?为?教义所发动的战争中,哀嚎死去。其家庭的悲伤所凝。

白鼠挂着的宝石戒指,在合法地?通过各种名目征收的费用中,有?无数家庭支离破碎,穷困潦倒,不甘之炁凝聚。

珠光宝气,饥寒贫病。

李秀丽说:“不过,谁管这些合不合法你们的法。我又不要这些东西。”

“我是来捉老鼠的。”

群鼠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灰鼠说:“客人,您在开什?么玩笑??这里哪有?什?么老鼠……”

话音戛然而止。

灰鼠从?李秀丽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它惊恐万分地?看到了自己的皮毛、爪子?、长尾。

一旁的老妻尖叫:“啊,我变成老鼠了!!!”

群鼠恍若梦觉,纷纷发出刺耳的尖叫,彼此逃散:“救命,我也变成老鼠了!”“是这个魔女,她有?妖术!”“她把我们变成了老鼠!”

灰鼠又惊又怒又恐惧,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知?道是哪个国?家哪个教派指使您来的。但我是麦城的大祭司,无论您想要什?么,财富、权势,我都能给您。在这里的都是各国?的显贵,一旦您动了手,现在是一时爽快,但后患无穷……”

“也或许,您能把我们变回人形,我们好好商量……”

李秀丽道:“我可没对你们动手。你们之所以是老鼠,”她微微俯下?面孔,俯瞰这些阳世的贵人们:“只是因为?,你们的本质,就是老鼠。”

一旁,那?出身高贵,夫家也高贵,高高在上十?几?二十?年的白鼠新娘尖叫起来:“你胡说,你胡说!”

下?一刻,白鼠新娘的鼻子?却抽了抽,眼神瞬息迷蒙:“好香……”

手脚四肢不听使唤,涎水直流,情不自禁朝一个方向走?去。

其他灰鼠、黑鼠、棕鼠也直了眼睛,鼻尖嗅动,朝着同样的方向而去。

一步又一步,走?入了捕鼠笼,红着眼睛,朝诱饵扑去,你推我挤,互相撕扯。

咔哒,捕鼠笼落下?。

等到群鼠清醒过来,它们已经褪去了华服,只能吱吱乱叫,却逃不出铁笼。

李秀丽轻轻一提,就将装着群鼠的大铁笼拎起,回头吹了声口哨,那?些金银珠宝就长出手和脚,蹑手蹑脚,跟着她走?了。

当夜,娜娜无意中推开窗,惊讶地?看到,明月高悬大漠,笼罩麦城上方,肆虐了许多日的沙尘暴平息了。

月光流泻万里,朦朦如梦,空气清新,没有?黄沙恶风,正是人间良夜。

麦城的家家户户都听到了风停的声音,讶然开窗、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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