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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舜华:“回头给映红和她爱人工钱,那我们也大概能挣一万四千多呢。”

骨朵儿:“那可不是!我一想这个就乐!”

一万四千多,按照之前说好的分,顾舜华能分差不多一万。

她原本就有一千多,这就一万一千多块钱了。

顾舜华突然就有些心颤,她是不是可以考虑在城里买个四合院了?

骨朵儿:“我能分四千呢,我想到这个,都不敢信,舜华姐,我晚上都得算好几遍账!所以你说让我好好看着剩下的几百斤,我肯定啊,恨不得搂着睡觉!”

顾舜华听她这么说,也是笑起来:“这下子挣钱了!”

骨朵儿叹:“舜华姐,我现在都不敢想,我有时候觉得吧,咱们挣的这就是钱,可有时候我又觉得,那好像不是钱,你说钱怎么这么快哗啦啦地往我手里钻呢,感觉不对啊!”

顾舜华更忍不住笑了:“跟做梦一样是吧?”

骨朵儿:“也是因为你名声有了,你名声大了,也带着我沾大光了!”

顾舜华:“咱好好干,以后好日子在后头呢。”

两个人这么说着话,苏映红带着孩子进来了,她纳闷地道:“舜华姐,你说奇怪不奇怪,刚才我带着孩子在外头玩斗草儿,结果一抬头,就见秀梅姐远远地站着,想过来又犹豫的样子,我就问她怎么了,结果她倒是好,连忙说没事,然后转身匆忙就跑了。”

苏映红:“我就不明白了,她跑什么啊,她就在咱院墙外头,门旁边,很明显是来找你的啊,结果就没进来,不知道怎么了!”

顾舜华一听,忙问:“她什么都没说?”

苏映红:“是啊,我瞧着眼圈还红呢,倒像是遇到什么事了。”

她这一说,顾舜华就想起之前任竞年说的。

现在苗秀梅要结婚了,上次过来就吭吭哧哧的,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但是看那样子,倒是遇到什么事了,

顾舜华听了,终究不放心,放下手中的活儿:“那我过去看看吧,反正距离也不远,万一有什么事呢,她这样总归让人不放心。”

任竞年旁边正整理那些用过的陶盆,现在听到这个,放下陶盆:“我和你一起去吧。”

顾舜华:“不用,我一个人过去就行。”

任竞年:“万一有什么事呢,走吧。”

他不由分说,顾舜华也就随她了,于是交待了苏映红两口子和骨朵儿看着孩子,自己和任竞年骑着车子过去。

其实他们也就是大约知道苗秀梅的男人住哪儿,现在过去,也得打听,走过去恰好遇上一个,倒是眼熟,竟然是百子湾生产大队的老乡,便详细地问了问。

那老乡一听:“她啊,今天正闹腾着呢!”

任竞年:“闹腾?”

那老乡道:“可不是嘛,她现在不是要结婚,她对象是个司机,就在我们村附近那边的宿舍住,最近结婚打算搭大棚子,找的是我们村搭大棚的,所以我知道这事,结果今天我们村过来的人说,她那里出事了!”

顾舜华紧声问:“出事?”

那老乡叹了口气:“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据说是他娘家的人过来闹事儿,要砸桌子砸椅子,现在正闹腾着呢。不过咱是外人,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不过你们不是认识吗?咱们大队都喜欢你的西瓜酱,也得了你不少好处,有什么事,你招呼一声就是了。”

顾舜华一听便明白了。

苗秀梅娘家人不成样,就指望着把她卖了换彩礼呢,苗秀梅之前也提过这一茬,现在苗秀梅不声不响结婚离婚,又要嫁一个司机。

司机那是好对象,在她娘家人看来这是“找到好人家了”,如果知道了消息,怎么也得狠狠地讹一把那司机,要一把彩礼。

当下不敢耽误,仔细打听了地址,之后赶过去,其实他们厂子宿舍距离四合院也不远,骑车子快了也就是十分钟,现在顾舜华让任竞年快骑,拐个弯就看到了。

宿舍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都在看热闹,地上是砸烂的大棚以及摔掉了腿儿的椅子,还有被撕下来的红喜字,那红喜字已经被冷风卷着和墙角的枯草混在一起了。

而人群中,便听到一个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大家伙都评评理,都给评评理,这是我们一把屎一把尿拉拔起来的闺女啊,结果现在结婚了,说都不说一声,你们是眼睛缝里看不到人还是怎么着,我们是娘家人啊,你们都不提了?这还是司机呢,八大员的好工作,还是好单位是吧?不行,我得到你们单位闹去,我就不信了,你们单位能这么不讲理!”

旁边就有人劝,她却更来劲了:“我得和你们厂领导好好说道说道,怎么你们就这么把我们闺女娶了?招呼都不打一声!”

她扯着嘶哑的声音在风里喊,像是要把嗓子给扯破了:“老娘我今天告诉你们,你们就是拐卖人口,就是骗我们闺女,我告你们领导去!”

顾舜华两个人从人群里挤到眼跟前,这才看到,那女人穿着蓝粗布褂子,看上去五十多岁,正在那里披头散发地闹腾,旁边好几个姑娘,和苗秀梅差不多大,穿着碎花棉袄,都在那里站着,估计是她的姐姐妹妹们。

再旁边,还有一个男人,干瘦,穿着旧蓝布中山装,戴着前进帽,正无奈地站在那里。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中,一个老太太和那司机“块儿”唐铁辉一起出来了,看相貌应该是母子。

老太太穿着大襟儿蓝布褂子,梳个纂儿,后面是老婆儿网兜,样子看着倒是本分得很。

她发愁地叹了口气:“我说老姊妹啊,两个孩子互相看得上,秀梅是个好孩子,我家铁辉也是实在孩子,之前秀梅没提过您这里,我也不知道,这是我们家的疏忽,确实失礼了,现在您说怎么着,咱就怎么着,有什么事,咱别闹,坐下来好好商量,您说行不?”

然而苗秀梅妈却是挖苦地道:“哎呦呦,瞧您说 ,谁和你老姊妹,没事别乱认亲,拐了我们家闺女,还和我老姊妹开了,我呸!”

说完一口唾沫吐过去,倒是呸了那老太太一脸,把老太太难堪得啊,当时气得手都哆嗦了。

旁边的唐铁辉看到自己妈受欺负,也是生气:“有什么事说事,你干嘛,你闹得还不够吗?你干嘛呸我妈!”

唐铁辉一过去,旁边的苗秀梅爸就冲过来了:“你干嘛,你干嘛,还打人是吧?”

苗秀梅妈开始尖着嗓子叫:“我的天哪,我不过了,姑奶奶不帮家里,带着外面野男人打爸妈,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这么叫唤,唐铁辉偌大一个块儿,愣是僵在那里,半天都动弹不了,倒是被苗秀梅她爸狠狠踢了两脚。

要知道,这四周围都是他的同事朋友,他丢不起这个人!

自始至终,旁边的苗秀梅都一句话没坑,她哆嗦着嘴唇,抖着身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顾舜华看着这情景,也是蹙眉,毕竟是家里的事,这个真不好弄,这社会就这样,大家亲戚里道全都是同事,在乎名声,就算苗秀梅父母再不占理,但回头嚷嚷起来,说苗秀梅不孝顺不管父母,厂里最后还是得和苗秀梅做思想工作。

别的自己能帮忙,但这个真不行,总不能对着人家父母嚷嚷啊。

这时候,苗秀梅看到了顾舜华,她看到顾舜华,一下子哭得更厉害了,甚至手脚都在颤。

顾舜华不忍心,忙走上前扶住了苗秀梅。

苗秀梅哭着捂住了脸:“是我命苦,我没那福气!我就不该嫁人,我这辈子就该过苦日子!舜华,你说我命怎么就这么苦,我就没一天顺心的!”

旁边苗秀梅妈看到顾舜华,叉着腰问:“你是什么人,婆家人?”

顾舜华:“阿姨,我和秀梅姐是朋友,听说这边出事了,所以过来问问。”

她这一说,苗秀梅妈上下打量了顾舜华一番,之后嘲讽地挖苦道:“朋友啊,什么朋友,可别是帮着卖我闺女的朋友!”

旁边一直沉默的任竞年见此,上前道:“这是新社会了,没有卖闺女一说,婚姻都是自由的。到底是不是卖,到底是不是拐卖,还是得苗同志自己说了算。”

说着,任竞年直接问苗秀梅:“苗同志,你打算结婚,是受到什么胁迫吗?”

苗秀梅赶紧含泪摇头:“不,不是,我,我自愿的。”

苗秀梅妈却是扯着嗓子喊:“你自愿?你有脸说自愿?不要脸的东西,父母你都不管了,你自己在这里给自个儿找起来男人了?走,孩子他爹,咱也不说别的,找他们领导去!”

苗秀梅一见,自然慌了神:“你们别闹了,我求求你们,你们别闹了,是我要嫁给他的,这和他没关系啊!实在不行我不结了,你们别去找他领导!”

谁知道她这么一拉,旁边她爸给她一耳刮子:“小贱货,养这么大,倒是养一个赔钱货!”

他还想再打,任竞年直接上前捉住了他的手,他想挣扎,却挣不脱。

苗秀梅爸喊得脸红脖子粗:“你干嘛,这是我闺女,我教训我闺女用你管?”

任竞年:“光天化日之下这么打人,凭什么不能管?就算是你闺女,你能随便打?”

旁边的苗秀梅妈就开始闹腾了,顾舜华赶紧过去扶起来苗秀梅,只见半边脸都肿了。

这么闹腾的时候,唐铁辉和苗秀梅单位的领导也来了,领导来了后,苗秀梅爸妈就开始告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领导还能怎么着,把他们请一边好好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