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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构陷吗?”林水月竟是笑了,可那笑意里淬着寒冰,看向人的目光里,都结着寒霜:“我还以为,这都是事实呢!”

“来人!”她忽而转身,高声道:“传仁和堂大夫,崔武之子崔天!”

这次被上来的人,所给出的证据更是叫人心头发寒。

仁和堂大夫在京中享有盛名,也是治疗崔天的人,他进来之后,问及崔天的病情,忍不住摇头道:“崔天如此,全因药物所致。”

“小的检查过了那马肉,发现马肉里含有剧毒,这等毒药格外难见,且一旦中毒之后,融于血液之中,能够使之发疯发狂!”

“这一味毒药还有一个极其罕见的特征,便是中了此毒的,无论是人或者是动物,尸首都不能焚烧处理。”

“那药物药性极强,融于其全身血液,一旦焚烧,所产生的气味亦是会令人发狂。像是这种中了此毒的动物,就该将其掩埋,不想崔武贪图口服之欲,竟是将马肉挖了出来,致使其酿成大祸!”

大夫的话一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之所以要费这样大的功夫换马,就是因为这马已经毒入骨髓,解不了毒,更不能随意处理尸体,若是任由着他人来查探,还会发现马中毒之事。

所以岑武才拿了家中养着的黑马,染白了额间的毛,用来代替墨云,又将人将墨云杀了之后,放到了乱葬岗去掩埋。

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世道之上,竟是会有穷苦到了去乱葬岗找肉的百姓,更没有想到林水月可以抽丝剥茧地找到了墨云真正的尸首。

崔天的病症更是摆在了眼前的证据,吃了马肉的人都如此癫狂,难以想象那中了毒的马儿,又会是何等模样。

另还有大理寺侍卫看见人抬着尸首出去的证词,岑府管事曾经买过了白色的染料诸如此类的证据。

一桩桩一件件摆在了眼前,叫岑让半点否认不得。

他喉咙里如同塞了团棉花一般,卡在了其中,想要开口,却是一句话都吐不出来,喉间刺痛。

而早前怒不可遏的太子,这会已经沉默下来,面色发沉,目光隐隐扫向了岑让。

这目光令得岑让如芒在背,他没办法与太子对视,更做不出来辩解的话语,闭了闭眼,最终双腿一软,跪倒在了林水月的面前。

“岑大人这是在做什么?”林水月冷眼看着他。

“下官,该死。”岑让额间的汗水,顺着他的眼睛滑落,嘴里都尝到了涩苦滋味。

他万念俱灰,亦是没有了争辩的欲望,眼下这一跪,便是将所有的问题,都扛到了自己的身上。

林水月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忽而冷笑:“所以,岑大人这是要承认,是你害了庆王?”

岑让浑身发抖,在各种目光的注视之下,只能颤巍巍地道:“是。”

“可是。”林水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我差人问过整个京中所有的医馆、药铺,却都无人能够调配出这等剧毒之物。”

“再有就是,岑大人并着整个大理寺上下,都没有查到与这等毒物有关之事。”她行到了岑让面前,岑让看着那双漂亮精致的绣花鞋,瞬间有些恍惚。

她的声音,更像是从什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般。

缥缈,不着边际。

她说:“岑大人许是忘记了,帮人处理证据,或许也是死罪,但罪在你个人,而若是谋害皇子。”

“便是株连九族的重罪,此后,你岑氏满门,子孙后代皆是不得入仕,你家中亲眷、妻儿甚至连带着你的兄弟姐妹,都要受你株连!”

静——

齐铭晔看着那方才那跪着,将所有的罪恶皆是揽到了自己身上的岑让,背脊几乎是瞬间就垮掉了。

他几乎是趴在了地上,在这冬日里,身上的汗水都将地盘浸湿了。

林水月已经起身,她整了整自己的衣袖,面色更加平静地道:“现在,岑大人还要认罪吗?”

“我再问你一遍,是你给马儿下药,通过它来谋害庆王性命吗?”

所有的目光皆是落到了那岑让的身上。

可岑让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他疯狂地发抖,上下牙齿撞在了一起,发出诡异的声响。

太子面色阴沉,他死死地看着跪着的人,忽而笑了,问:“岑让,林大人问你话呢!”

岑让听到此话,是再也承受不起这样的刺激,竟是两眼一撅,昏过去了。

“大人。”白果飞快查探了那岑让的状态,躬身道:“岑大人晕过去了。”

那边,终于反应过来的张弘,顾不得身后那密密麻麻的冷汗,只忙出声道:“林大人!”

“此事事关重大,今日尚且没办法定论,皇上还在宫中等着太子爷,还请大人将岑让收监,待得皇上定夺之后,再行审判。”

“他这一口一个皇上。”不远处的人群中,徐子乔忽然开了口。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安静了,小心翼翼地拿眼看着他。

却听徐子乔面无表情地道:“是想要拿皇上来给林水月施压吗?”

是这样没错。

但在场之人皆是心照不宣,唯独徐子乔说了出口。

齐铭晔看着徐子乔那张不带情绪的面容,心中忍不住叹气。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在场之人都听到了徐子乔那句话。

“什么意思,是说这件事情与太子有关吗?”

“嘘,快小点声吧,仔细着你的脑袋。”

“细想一下,大理寺少卿能够同庆王有什么矛盾,非得要到了谋害皇室的地步……”

就连着对于朝堂没有半点敏锐度的百姓们,也都反应了过来。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太子依旧是那副表情。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水月,眼底还带着些挑衅。

林水月确实是了得,一回来就能够把岑让给逮出来。

但是哪又如何?

他是晋朝的太子,是晋朝唯一的国储!

哪怕是今日所有的人都知晓,他是岑让背后的人,他是对庆王动手的人,他才是那个罪大恶极的人。

林水月又能如何?

把他抓起来吗?

向他问罪吗?

她配吗!?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水月,眼底带着皇室固有的跋扈与嚣张,那等目光,恍如看着一个跳梁小丑在此上蹿下跳,眼里带着明晃晃的威胁和深切的底气。

丝毫不在乎的模样,莫说是林水月了,连带着在场所有的官员,心里都觉得很是憋屈。

可林水月脸上的表情不变,未被这气氛劝退,也没被张弘口中的皇上吓到。

她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太子,忽而出声道:“来人,打一盆冷水来,将岑让泼醒!”

她竟还要查!

“大人。”今日能够将这件事情揭开,白果已经觉得十分的不容易了,若是再强硬下去,他怕林水月会面临极大的风险。

“今日该审理的已经出了结果,剩余的,还是改日再审吧。”

“是啊大人,总归岑让已经认罪,整个大理寺都不干净的情况之下,刑部马上就可以重新掌握所有案件。”

“大人实在没必要与太子爷对上。”

身侧的这些官员,皆是为林水月考虑,也是识时务之人。

再查下去,真的对林水月没有好处了。

可谁知,林水月对这些话语,皆是置之不理。

她缓步上前,对上太子那双得意非常的眼眸,轻声道:“太子爷可知晓,下官不过才回到京中几日,怎地就能够掌握如此之多的证据?”

旁边的红缨见事不对,她轻咬牙,退出了这堂中,寻了林水月身边的一个侍卫过来,低声道:“快!快去将军府,寻裴大人,就说林大人有难!”

“要快!”

那侍卫应了,飞快离开了此处。

而那边,太子沉下了眼眸,目光阴鸷地盯着林水月:“怎么,你这是还想要让孤夸奖你了?”

林水月目光中带着丝丝凉凉的冷意,显得那双眼眸更是如同宝石一样的冰凉、无情。

张弘看在了眼里,心头忽然慌乱起来。

他正欲张口,就听得林水月声音冰冷地道:“因为这些东西,全都是前大理寺少卿魏朗魏大人调查所得。”

静。

整个顺天府,从这审理大堂,到了外面簇拥着的人群,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太子面色大变,声音都变了调,高声道:“你在这里发什么疯!?魏朗都已经死了多日了,你见鬼了不成?”

林水月目光紧盯着他,带着股深切的寒意。

“林大人莫要胡言!魏大人身亡之事早已经调查清楚,同此事没有半点干系!”张弘慌乱道。

“整个大理寺都查不出来的事情,就你查出来了。”太子冷睨着她:“怎么,魏朗托梦告诉你的?”

林水月忽而笑了,她眼里噙着寒霜,声音发沉:“他们当然查不出来!”

“魏大人生前,为护着证据,将其直接吞入腹中!”

“这份证据,沾带着的都是魏朗的血!”